好像认准了这块地方,接连几下板子全是抽在腿根,本来略有红肿的皮肉迅速涨起可怖的肿痕。而章柳嘴里发出几声堪称凄惨的叫声,伸腿后蹬几下,后背上出了一大片汗。事实证明极端的疼痛之下,大脑会丧失最基础的信息处理能力,包括从一数到十,章柳完全忘了这是第几下了。
左边腿根抽完又抽在右边腿根,每一板子都同样的沉重,激起的惨叫越来越尖越来越利,章柳真正地哭了出来,心中完全地后悔了。“我受不了了!”她哭叫一声翻身要躲,却被一把按住了后腰,腿根再次狠狠挨了一下。
章柳号啕大哭,伸手去挡又被抓住了手,两条腿拼了命地向后蹬,嘴里大叫“我不要了”或者“别打了”,以上努力通通没有用处。林其书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牢牢桎梏住了章柳,任由她怎么躲怎么求,每一下都准确落在两边高高肿起、泛起血点的皮肤上。
章柳的心中被绝望占据,嘴里的喊叫接近胡言乱语,“流血了!”当然并没有流血。“我要死了!”当然也没死。“疼!妈妈,妈妈!”
林其书终于停下来,把板子放到了一边。章柳已然哭成了泪人,伸手要去抱她,伏上膝盖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了她衣服上。
“章柳!”林其书嫌弃地推她一下,伸手去拿纸巾,章柳的哭声却突然拔高,又叫了一声:“妈妈!”双手死死抱住不让动弹。
林其书还是够到了纸巾,替她抹了一把脸,然后放到她鼻子上:“擤一下。”
擦干净脸又哭了半晌,章柳堪堪停住眼泪,坐在靠垫上一耸一耸地打哭嗝,没完没了地哼出几声哭泣。
林其书帮她把被眼泪沾湿的碎发从脸上抹下去,看着她问道:“现在挨够了吗?”
章柳怯怯看她看了一会儿,哽咽道:“不,不知道。”
林其书一怔,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不知道?”
章柳疼得脑子稀里糊涂的,也闹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不知道”,她茫然若失地仰起头问道:“你生气了吗?”
林其书皱起眉紧盯着她,问:“你怎么老是盼着我生气?”
章柳:“没有啊。”
林其书说:“章柳,你怎么总是不说实话?”
章柳还是晕晕沉沉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耳朵里听到的话。
林其书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说实话?”
章柳还是说:“没有啊。”
林其书:“真没有?”
章柳不吱声了。林其书的神情超乎寻常地严肃认真,章柳隐隐地感觉到这次好像没法敷衍了事。“老板……”她露出讨好的笑容,用手去攀她的膝盖。
林其书没有阻止,章柳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双手搭在她大腿上,讪讪地坐在那儿看她。
林其书说:“你真把我弄糊涂了,突然给我打电话要我打死你,今天见了面那么害怕,刚才却又不害怕了,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你总是说没事。”
她说:“我再问你一遍,你给我打电话那天到底怎么了?”
一段长得让人不适的沉默过后,章柳终于回答了:“我四级考试没过。”
“什么考试?”
章柳解释道:“就是一个英语等级考试,每年都可以考,得过了才能毕业。我去年就没考过……”
林其书:“那你毕不了业了?”
“不是不是,”章柳赶紧说,“明年还可以考,明年考过了就行。”
林其书:“你考了多少分?”
章柳小声说:“我没去考……你还记得有天晚上我一直啃手指头,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吗?就是忘了这个四级考试。”
“什么记性。”林其书敲了她一下,表情哭笑不得,问她,“就因为这个考试?”
“你不觉得做出这种事来很——”章柳抿起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转而说道,“你知道吗,如果我妈知道了这件事,我可能真的会被打死,她最讨厌我丢叁落四的毛病了。”
林其书说:“你都二十多岁了,你妈妈还对你动手?”
章柳有些羞愧,摆摆手道:“也不算啦,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打过架了,好几年了。”
林其书:“你会跟你妈还手?”
“没有,没还过。”章柳一顿,也知道“打架”这个词用得不合适,打架是要两个人有来有回的,不管是输是赢起码都保全了最后的尊严,而她是纯挨打,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其实她初中时就比妈妈强壮了,约略高半个头,要是真还手是吃不了亏的,但为什么没还?她也记不清了。
林其书说:“你妈妈已经不打你了,你就替她动手,打死你自己?”
“是吗?”章柳笑了起来,“还真是,这么一说,我是不是太贱了?”
林其书严肃道:“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那我不说了。”章柳眨巴眨巴眼,眼睫下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模样可怜极了。“老板,你还记得我给你打视频电话那一天,我的那个朋友吗?”
林其书:“记得,她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她把你给绑架了。”
章柳说:“是她跟我说的,说要是你监督我来备考的话,应该可以过的……”
林其书笑道:“我监督你?我可一个英语单词都不认识。而且怎么监督,打你屁股啊?”
章柳满脸通红,大叫道:“她,她她真是胡说八道的!”
林其书没放过她,继续说:“现在为了挨一顿打就恨不得喝酱油耍酒疯,真给一个学习的名头那还了得?”
“谁,谁?我怎么?”嘴里语无伦次地颠倒几句,章柳跟发了疯的陀螺一样在地上扑腾起来,然而刚一动弹便发出一声哀叫,四肢僵在原地,干涸不久的双眼立刻湿润了。
见对面没有反应,章柳撇着嘴提醒她:“疼!”刚才聊得忘我,竟忘了屁股上还有重伤。不知板子有没有迭到叁十下,反正她腿根上的皮快被打烂了,抱枕材质则比较粗糙,两者一摩擦,疼得她差点晕厥过去。
林其书说:“起来我看看,给你抹点药。”
章柳又摇头:“不要。”
“怎么不要,你不是疼吗?”
章柳不想说原因,“反正不要。”她喊疼又不是为了上药,只是想被哄而已。另外还有一个原因:相比于挨打时的疼,她更喜欢瘀伤未好时的疼,不强烈但是会持续很久,会一直提醒她屁股被狠狠打过,这种微妙的羞耻感总是让她很兴奋。上了药好得快,就不能充分享受这种快乐了,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随你吧。”林其书说,伸手去把工具放回包里,把拉链拉上。
章柳坐在那儿看了一会儿,问她:“老板,你哪儿来这么多可怕的工具啊?以前那个很抗揍吗?”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