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rì之后,破晓时分。
灵珏姗姗来迟,见众人已是齐至,三三两两聚于一处说话,而楚天炀正低头负手,站于石碑之前,若有所思。灵珏蓦地睁大了双眼,那石碑之中的玄妙,自己曾听师傅略有提及,自己也曾试图参悟,却终究窥不得半点端倪,未想他竟是已达如斯境界!
楚天炀收回沉凝于“玄清”二字之上的目光,扫视身后众人,见已是到得齐了,道:“既已齐至,便启程吧。”
牌楼之外虚空之中,有一处光华流转,楚天炀起手施为,那处便如沸水滚开,现出一道门户,众人出得门户,来到昆仑巅顶之上。若是由玄清境向外看去,绵延迤逦的昆仑群山,云海雾岚,便在眼前,与在外边看来一般无二。而出得门户朝里看,却只看得更远处云山雾绕,偌大的玄清境近在眼前,看来却恍如无物。楚天炀闭目凝神,只有那略微波动的灵气,稍显异状。这奇妙景象,三年来,每rì都得见,早已不觉稀奇,只是近rì,得师傅玉阳子传那玄清玉牒运用之诸般法门,于阵法一道,略有涉及,此番瞧来,却是别有一番感悟,这玄清护山大阵,不知究竟哪位先圣大能所立,竟是将整个玄清境,都囊括其内,隐匿其中。
昆仑之上,自有上古奇阵护佑,不得御剑而飞,众人只得徒步下山。如此一来,众人便分作几团,楚天炀与灵瑶行于一处,不远之外,灵泽屁颠地跟在灵珏身旁,指天说地高谈阔论。而灵虚灵昆则远远地缀在后边。
“要说那淮扬之地,可是极尽富饶啊,常言道:‘十里秦淮,六朝金粉。’那是何等繁华!飞檐漏窗,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灵泽摇头晃脑,侃侃而谈。灵珏不胜其烦,忽然烟波流转,向前边楚天炀一瞟,问道:“呆子,你说那元谦师叔,而今多大年纪?究竟何等修为?”
正摇头晃脑的灵泽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机jǐng之sè,道:“师叔年方二十,三年前拜执法长老为师,入得元境,而今已是炼神返虚之极境!可惜……”灵泽忽然摇头叹气,一副深深惋惜之状,道:“可惜灵瑶师妹三年来与朝夕相处,与师叔关系亲密,怕是近水楼台……”说着不经意间,眼神却是偷偷向灵珏瞟了瞟,见她神sè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灵珏闻言先是一惊,而后见其如此,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似未听出弦外雅音,问道:“三年而入极境?何以如此?”
灵泽放下心来,顾虑自去,摇头晃脑道:“师叔言他初次上得昆仑之时,于昆仑之巅,偶然得见云海rì生之奇景,一时忽有感悟,而后,每rì静坐观摩,三年方才参透,由是入得极境。”
灵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快步便向楚天炀走去。灵泽见此,忙疾走跟上,一边道:“哎哎,其实真的无甚稀奇的,造化之功,神妙无比,一山一水,一花一树,皆蕴道之真意,静心体悟,自有所得,你看这昆仑群山,云遮雾绕……哎哎别走啊……”
灵珏快步上前,到得楚天炀身后,唤道:“师……师叔!”
楚天炀回转身来,见是灵珏,道:“何事?”
灵珏略一犹豫,而后一咬牙,道:“闻听师叔三年观摩云海rì生,得入极境,还望师叔不吝赐教……”
楚天炀略一颔首,道:“赐教不敢当。其实无甚稀奇,造化之功,神妙无比,一山一水,一花一树,皆蕴道之真意,静心体悟,自有所得,你看这昆仑群山,云遮雾绕……”忽见灵珏面sè怪异,便道:“可是说错了?”
灵珏僵着脸勉强笑道:“……师叔所言,怎得和这呆子一般无二……”
身后灵泽翻了翻白眼,龇牙咧嘴:“师叔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师叔。”忽然又有人唤道,众人一看,却是灵昆。
见众人看来,灵昆略一低头,似是不习惯众人目光,略一沉吟,似是鼓起勇气,哑声道:“师叔,师妹,那rì会武之上,我……”
“哟!向来眼高于顶的灵昆,竟然也学会道歉了?啧啧,稀奇啊……”灵泽适时挖苦道。
“你!……”灵昆咬牙怒视。
“好了。”楚天炀出言喝止如斗鸡般的二人,而后对灵昆道:“那rì之事,所幸并未酿成大祸,无甚要紧,只是rì后,须得静心养xìng,勿要再如此执着于胜负。”
“……是!”灵昆应道,再瞪灵泽一眼,转身向回走去。
“灵泽。”楚天炀道。
“师叔,何事?”灵泽谄媚笑道。
“此番我等同行,须得齐心协力,相互照应。若是再如方才一般,便禁你说话!”
“唔唔……”灵泽赶忙闭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双手连连摆动。众人忍俊不禁。
时近晌午,众人才下得昆仑,各自祭起飞剑。剑华闪耀,众人化作流光飞去。
傍晚时分,众人已是到得梁州地界,城外寻一处山野密林,落下剑光,而后便进得锦城来。
锦城原为古蜀国之都,位于梁州中部,笞桥西流江南岸,地处富饶,物产丰富。城外柏森森,城中遍植芙蓉,每到深秋,四十里为锦,高下相照,因名锦城。城西北外不足百里,便是青城山所在,玄宗名门青阳派,便在其上。
众人进得城中,便见得街上熙熙攘攘,人群川流不息。道路两旁,大红灯笼成串高挂,无数商贩或肩挑,或摆铺,高声叫卖,脸谱,泥人,各式手工,更多的则是各sè小吃美食,便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叫人垂涎yù滴。
灵泽又开始卖弄:“要说来这锦城,可以定少不得常常这川菜,调味多变,菜式多样,口味清鲜醇浓并重,以善用麻辣著称,真个是鲜,香,麻,辣,一菜一格,百菜百味啊。昔年我来青城山求师学剑,便到过这锦城,那美食百味,当真叫人流连忘返啊。只可惜这青城剑法却是稀松平常,徒负虚名,叫人败兴而归……”
忽听身后有人喝到:“兀那小子,敢小视我青城剑法!”
众人齐看灵泽,这小子挑事惹祸的本事,当真是一等一的。灵泽挠挠头,憨厚笑笑,转过身来,浅浅一揖,道:“玩笑而已,兄台何必当真。”
那说话之人,面如敷粉,一身儒袍,腰悬一剑,缀以珠玉,倒像是一贵介公子。身后随行数人,劲装佩剑,皆作江湖客打扮。他不依不饶道:“辱我青城剑派,一句玩笑便yù带过?且与我作过一场,好叫你见识见识青城剑的厉害!”言罢拔剑出鞘,便yù动手。
楚天炀摇了摇头,只得交代道:“点到为止。”
“是!”灵泽嘿嘿一笑,走到一旁树上,折下一枝,以手一抹,树叶杂枝簌簌掉落,转过身来,道:“便领教高招。”
那公子见他如此托大,脸sè涨红,喝到:“欺人太甚!”箭步飞跃,猱身而上,当街便与灵泽斗起来,路上行人商贩急忙惊叫闪避。
灵泽不退不进,亦不运灵力,纯以剑法对敌。剑枝相碰,却如金玉一般,乒砰作响。那贵介公子剑法倒也不弱,一柄柳叶剑舞将起来,似模像样。而灵泽却似漏洞百出,出招之间不循章法,乱作一团。只是那公子无论如何,偏偏却破不了他的防御,一个如穿花拂柳,一个如老树盘根,到得后来,那公子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而灵泽却不见丝毫异样。
那公子一脸羞愤,喘着粗气,一挥手招呼身后随行之人,道:“上!”
楚天炀等人也不帮忙,便看着那群武人,一个接一个上前,到得后来,合众人之力围攻,却也依旧无法突破灵泽密不透风的剑光,逼迫灵泽退避一步。
灵泽哈哈大笑一声,手中树枝一横扫,将欺身而上围攻的诸人迫退,笑道:“青城若是依旧继续照本宣科,不思变通,固步自封,终无出头之rì。”
那贵介公子一行人虽羞愤不服,可合众人之力,甚至无法将其逼退一步,羞愤难当,一甩衣袖,当即便要离开,忽听远远一声传来:“何人如此大胆,敢小视我青城?”初时声极小,几不可闻,转瞬之间,便已如在耳边。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眨眼间便至眼前,挺剑而上,那剑流光四溢,如一泓秋水,一点寒芒,威势不凡。
灵泽眉头紧皱,已是弃了手中树枝,伸手已是握住背后剑柄,正yù拔剑迎敌,忽然眼前一暗,一道身影闪过,却是楚天炀。只见其昂然而立,手作并指,那道威风凛凛的身影,霍然停滞,那道威势惊人的剑芒,赫然便被其夹在指间,不得寸进!
见此惊人一幕,那贵介公子已是圆睁双眼,讶然张口。自己青城剑派,何时竟有了如此高手,那惊天一剑,直如流光,何等惊人!更惊讶的却是那突然闪身上前的青年,竟然只凭一只手,便接下了那惊天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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