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末,周灿骑着单车在街上走。他准备去大桥家具城看一套家具。朱冰说广东仿红木家具好,古色古香,很流行。周灿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知道这东西时兴不了多久,还是真皮沙发经得长久,所以,他要到大桥家具城看看那里有什么好式样的真皮沙发。
突然,他后面一部汽车“嘀嘀嘀”叫个不停,周灿回头,一部破旧的桑塔纳。里面是孙炜,兮兮地笑着。
“作死呀你?孙炜,哪里弄一部破桑塔纳来开?”周灿下了单车,问。
“二手车,自己的。”孙炜笑着说,“上来,逗转风去。”
周灿很久没见孙炜了,正想跟他聊聊。他把单车锁在朝阳照相馆门口,上了车。这时,他才注意到后排还坐着个女的。周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孙炜没介绍。让女人坐后排,周灿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孙炜还没准备让那女孩子公开。
“这回,听说你当乡长,惊险非同一般啊。外面把你传说得神乎其神了,真有这么玄吗?”孙炜问。
“我又没听过别人怎么议论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这么玄?”周灿回答。
聊了一会,孙炜话锋一转,对周灿说:“周灿,你应该注意上面的动向罗。”孙炜接着把最近县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他说,听说钱大伟和罗建东已经是水火不容了,罗建东怎么争得过钱大伟呢?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刘毅来清江任副书记,主管组织人事,自然,钱大伟的赢面要大得多。“刘毅这人,你应该认识吧?”孙炜突然问。
周灿一惊,为什么有此一说?
“刘毅,你敢说你不认识?”孙炜似乎在拷问。
周灿没有马上回答,他想,孙炜为什么这么问?别人是不是在议论什么吧?
孙炜又说:“周灿,最近有些议论对你不利,你要注意某些人了,别大意失荆州哟。”
“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吗?”周灿问。
“刘有才这人你不会忘记吧?他在扇阴风点鬼火呢。”
怎么还是他?他阴魂不散啊?周灿想不起来有什么值得他作怪的事,他们都已经不在一个部门工作了,早就没有利益冲突了,这人怎么还缠着不放呢?周灿想起了周新春走之前跟他说的话,也是要他提醒刘有才。
“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不干净的地方?赶紧处理了吧。”孙炜看着前方,把紧方向盘,他说这句话,似乎是自言自语,说得很轻,也似乎是不经意就说出来了。
周灿心口一紧。孙炜知道了,那就是说,谭平也知道了。孙炜肯定是从谭平嘴里知道的。周灿想,孙炜所说的事肯定是他到省里走关系时拿走的钱的事,他两次总共带了二万五千块钱,大部分钱支出没发票。说事小,什么事也不是,说事大,那也是大得很的事。这钱的去处,别人都可以一推了之,周灿不行。他拿出去的钱,他得还给财政。账面虽然处理了,但钱是他送出去的,谁要整他,举报他贪污,这事是说不清的。
看来,周灿送钱的事,知道的不只有当事人,刘有才知道了,谭平也知道了,这就有些麻烦了。
刘有才,你娘的。周灿暗暗骂道。
怎么对付此人?周灿一时真没有主意。
孙炜听周灿没有说话,侧过头看着他,对周灿说:“小清,我女朋友,没事。”他是说坐在后排的那个女人,周灿第二次回头,算再次打招呼。周灿这才注意到,这女子非常漂亮。孙炜继续说:“刘有才,小人,八面讨好,眼前是人,背后是鬼。你要小心点。”
“你听谁说的?”
“别多问。不干净的地方赶紧擦。”
“谭平说的?”
“你别对他有成见好不好?你这说话的口气,好像这世界上就他最坏。周灿,看清一个人不容易。”
周灿不想争论这个问题,和孙炜讨论这个问题肯定是不理性、也没意义的事。他在想,不干净的地方赶紧擦,容易吗?除非那两万五除了吃饭住宿的费用,其他的钱他都由他自己掏腰包,才擦得干净。可是,周灿觉得太不甘心了,钱大伟、罗建东用的钱,凭什么我周灿掏腰包?
不,我就不掏腰包,凭什么我掏?难道我一个重活的人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刘有才吗?周灿努力回忆前世刘有才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不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刘有才根本就没什么记忆。
周灿准备见见刘有才。
他想,过去,刘有才和他都是罗建东县长身边的人,有现实利益冲突。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一个地方工作了,往日的冲突也就不再存在了。可是,刘有才为什么还要怎么恨他呢?周灿不理解。当然,这也是他准备见见刘有才的原因。
冤家宜解不宜结,沟通沟通吧。
见到刘有才,周灿主动和他客气。他请刘有才吃饭。
刘有才还是那样的阴阳怪气,开口就是恭贺高升呀、平步青云呀、前途无量呀,等等,全是些场面话,官样语言。别扭!
周灿也不生气,不停地谢谢刘有才的祝福。慢慢,周灿的话左拐右拐,最后拐到了他的话题上了。
“今后,刘主任,我不再在衙门内了,好多事还请您主任关照哟。”周灿话里的意思很明了,我们没必要再争风吃醋了,就是说,我们的恩怨可以了结了。
可是,周灿万万没有想到,刘有才不是这意思,他是有求于他。说了一会套话、假话、客气话之后,刘有才竟然厚颜无耻地提出要求,直裸裸地对周灿说,“周灿,你很会干事,省里的关节都打得通。别人的事我不多说,免得被别人说我说三道四的嚼舌根。只是,有件事,我也想请你帮帮我,不知周乡长能不能帮我办到?”
要挟!威胁!周灿脑子里第一个印象就这两个词。
“何事?”
“我想见个人。我知道,刘毅对你很好。”刘有才一点也不脸红。
他娘的,钱大伟那里漏口风了。钱大伟怎么都让刘有才知道了?周灿真是欲哭无泪。
“你答不答应?周灿。”刘有才说。
真蠢,这不是摊牌吗?刘有才你就不怕报应?周灿明白了一个道理,前世对刘有才印象不深,说明刘有才没什么出息,为什么没出息?不就是因为他脑残吗?周灿想,在前世,刘有才不知跟谁过早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最后被人给阴了,因此,他一辈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就不闻不见了。
周灿想到这,放心了,笑了笑,对刘有才说,不就是想见一见刘毅书记吗?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见刘毅可以,至于他能不能帮你忙,那我就不能保证了,你自己得运筹。人家一个大领导,也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万一不成,没帮上你什么忙,你也不能怪我哟。
刘有才忙说,知道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刘毅,是周灿这辈子最最不想见的人。
周灿心里直骂娘,心里直咒刘有才的十八代祖宗,他骂刘有才出门被车撞死,过河被水淹死,死了也要被乌龟王八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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