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被点名的四个人立刻端杯敬起了酒,龚尔东可是在苦苦等候啊。
一杯酒敬完,他笑道:“仡徕主任,您看我…”
国粹大眼闪烁着期待地看着仡徕一笑。龚尔东也是,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脸sè,但肯定是激动夹杂着淡淡的紧张。
“尔兵,党组很看好你为人处事的能力,就将你分到了大山县的北河镇,在那里将重新开辟出一个巡回审判站,就由你负责,不多,最多驻一年。”
他看过大山的县图,知道北河镇靠近最北的地方,离县城足足有直线距离120多公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远疆,而且地处三省交界的河道zhōng yāng,交通只有烂泥路和水路。
龚尔东心里并没有高兴,而是疑惑地问道:“北河镇?巡回审判站?”
他会这么问,那是因为他发现除了半醉的董飞以外,其他几位领导的眉毛直跳,原来嘻嘻哈哈的笑容也僵硬了。
易哥心直口快,嘴一突,将香烟捻灭,抹了一下嘴巴道:“主任,巡回审判站为什么要驻人,既然是巡回那该有个巡回的样子,你将尔兵驻在那里不是浪费孩子的青chūn吗?”
龚尔东拍着易哥的肩膀,和声道:“易哥,我想这也是一个机遇,我…”
易哥眼睛一瞪,吼道:“机遇个屁,你给我住嘴。”
易哥曾经跟龚尔东说过,他五十多岁还是一个审判员,就是因为在乡镇爬的太久了,一爬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交通不遍,前前后后他上机关也就不到二十次,三十年换了五六届领导,而他认识的却可怜到只有两位。
这千里大山县,就是上面不知道下面,下面不认识上面。和东部地区不一样,在这里你有可能会被完全遗忘,这里的乡镇就是一个泥潭,陷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易哥这人是直人,也是个热心肠。
被他这一吼,在座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当了三十多年的基层法官,那种威压是这几位长居温柔乡的领导所无法企及的。
易哥也许是看到大家的目瞪口呆,暗骂自己说话没上没下的。放缓口气说道:“仡徕主任,孩子们考过来也不容易,算是支持我们这穷山恶水的发展。他们都是人才,对于培养他们的舞台我觉得应该要一视同仁。”
这句话说的蛮中肯的,感动的龚尔东眼里跳着水花,鼻子有点酸。听他这么一说,他也知道北河并不是个好地方,未免在心中也在为自己遭受的待遇鸣不平。
但是仡徕主任的脸sè不好看了,易哥这么一说就好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偏心。
但事实上他偏心了吗?他连偏心的资格都没有,分配是党组决定的,偏心的也是党组班子。
其实仡徕一笑也想过原因的,北河是藏龙卧虎之地,所谓责任越大也要求能力越大。几位新人中也就是蛇赛龙既不是本地人,又无女朋友的牵挂,又胆识才智不错,更是男xìng。
大山北河是一个龙潭虎穴,自然非他莫属,而且执行时,常委张玉虎的死在县委的影响极坏,五个人都成了冤大头,冤大头的命运就是被贬。
好听话是托付重任,严重的就是发配远疆,让他去垦荒,将那片土地恳一下荒,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他安慰了易哥几句之后,又语重心长地对着龚尔东说了一番感天动地的话。龚尔东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尔兵,北河镇深处三省交界的江边上,是大山县唯一一个货运及客运码头,重要xìng非比寻常;头一次在那里试点设巡回审判站,第一年是需要一位年轻同志驻扎一年的,这既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你放心,法院不比zhèng fǔ,zhèng fǔ你下乡镇也许真的有可能一辈子被揣在了烂泥里,但法院就是机关与基层的能动调动,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绝对可以再上机关。”
仡徕主任说完之后,后面几位领导也进行了轮番轰炸,说到底就是一番寄予厚望、我看你行、千万别让领导失望、千万别让人民失望的劝诫之语。
龚尔东低着脑袋一直在努力倾听,将其中的话语甄别一下,他很想告诉他们一句:“党组都决定了,你们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这两天在大山县,暗流涌动,眼下这就是一个机会,在北河镇是天高皇帝远,官场风波恐怕难以波及到他,而且在那片地方,新设的巡回审判站里,他完全可以大展拳脚,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秘密也许将永远掩盖,这才是他最想达到的目的;只要在那里待上两年,研究透法律,然后再上机关,娶周慧慧,过幸福rì子。
在龚尔东的心里,已经为以后的美好rì子画好了蓝图…
苦点累点都没什么。
“我一次次在命运面前让步,可是它从来不可怜我,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从夹缝中存生。”
龚尔东想过之后,脸上装着难sè,在几番劝导之后,他才点头叹道:“主任,各位领导同事,我尽我所能吧。”
一口酒闷了下去,所有人都举杯敬了一下。
走到这里,他其实已经如一个脱缰的马一样,zì yóu地奔向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在一片藏龙卧虎的险地里,在一片无法无天的险地里,为大山县开拓一块新的法制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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