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棋不定,她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算不到她第四步该怎么走。她回答说:‘哦,可是我连你第二步会怎么走都不能确定。’而那一局,她依然赢了我。”如烟道。
妈妈笑笑:“苏铁打得一手好棋势。”
如烟点头:“所以,我跟他走。”
伯巍来接如烟时,兴奋得把她举到空中,看半晌,才紧紧搂到怀里:“不准再乱跑!”喉咙有点哽着。
如烟笑。
“至少告诉我一声人在哪!”他继续抱怨。
如烟还是笑,头埋在他颈窝里:“说不定你找不到我,反而好。”
“胡说!”他道,摸着她的头,“剃这么难看的光头.还要胡说!”
这么凶,大概,是真的爱她吧?
她希望他能有个好结局。命运如果不让她回到他身边,也许是好事。但势已至此……
“我想带个丫头走。”如烟对他说。
粉头铺子里是没有日夜的,变质花粉、下水沟的气味、陈年汗渍和人肉的颜色、唏哩呼噜的声音、一两枚尖嗓子,永世混在一起。客人什么时候想进来、也就进来了,想点哪一个、就点哪一个。略有些差池,管事的过来揪着粉头就是一顿打,她们不是人,只是作为“女人”的存在,身上几乎没有年龄的差别,十岁、二十岁、四十岁,衰老得飞快,脸上挂着畏缩和贪婪的笑,在棍子落下来的第一瞬间决定是跳开、还是伏在原地讨饶哀嚎,而后tian着伤,等待下一个客人,以使她们这样的生活可以暂时继续下去,不至于马上落进更悲剧的深渊。
贴虹在房里等客人时,神智有点恍惚。她觉得自己是一只蝎子、或者诸如此类的肮脏甲壳类动物,皮是硬的、有几寸厚,趴在黑洞洞潮乎乎的窝穴里,随时可能死掉,但也许又永远死不掉也似。日子过了多久?统共不记得。好像从无穷远之前开始,连向无穷远去,开头与结尾都像隧道的两头,暗蒙蒙消失在神智一点微光能照耀的范围之外,只有“现在”是确实的,并且永远也过不完。
门打开,她看见如烟时,以为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那时候天角还有点微光,是淡青色的,带着质感,像一种美丽的画纸。如烟简简单单站在门口,戴个雪灰缎顶点珠的秋帽,细珠子垂到眉前来,身上是香色短袍,系了石青片金缎边罗裙,背着光,脸部成一个剪影,看不太清,可线条那么秀丽,贴虹觉得,那是与她所知的人间完全无关的秀丽。
如烟向她伸出一只手:“跟我走吧。”
贴虹凝视如烟很久,才算明白了她的意思、认出了她是谁,往日与她相处的种种,都来心头,贴虹嘴角抽搐一下,想笑,但另一种更为强大的感情彻底俘虏了她。她伏下身,恭恭敬敬对着如烟脚下的地面,发出一声呜咽。
那一刻她真的认为,如烟不是她的友人,而是她的神。
――――――――――――――――――――――注1:自董贼把儒家、道家、阴阳五行家什么的都揉在一起之后,有个理论说是春天的“气”是生气,朝廷最好不要杀人,免得伤了天地生气、影响农事和国运什么的,而秋冬是“肃杀之气”,适合行刑。因此李斗特意说到季节,纹月是收监至秋方始行刑的。
2:这几句为荧某原创,多谢猪代为完卷云:
碧血当年卷云去,长天至今不肯回。
屏簇芳围人世远,可怜剑骨冻成灰。
忽然剑气摧肝胆,雪满梵天未着身。
纷纷血刃相看落,熠熠秋水不染尘霍霍霹雳丘峦崩,矫矫映日骖鹤翔。
渐渐白雪遥璇灭,观者如云久低昂。
我观此舞天上有,何来人间增婉伤。
――――――――――――――――――――――――――――――本文乃是“调笑工作室”荣誉出品,工作室其它作品开列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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