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亚眼前突然一亮。
强光灯把整个湖面照得亮如白昼。
平湖上空所有的灯光也全亮了。
欧亚痛苦地闭起双眼,不再上浮,停在了湖水的中部。他不知岸上发生了什么。
表上指明现在是一点十二分。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里开那么多灯,那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得提高警惕,不能大风大浪都过了,却在小河沟里翻船。
老镜表在右手上伏贴地呆着,没有任何动作,而左手上新买的镜表却一改以往的懒散和迟钝,像要跟老镜表争宠似的,异常灵敏地觉察到了欧亚的意图。
欧亚的命令刚要下达给掌管运动的神经,镜表就已感觉到了,欧亚的眼前立刻出现了那条高大威猛的警犬。
它似乎又失去了目标,绕着内湖不断地转圈。在绕湖的大路上每隔一段路就站着一个人看守着湖面。这明显是他们发现太阳帽后加派了许多人手。
训犬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勒住了警犬,警犬大叫起来。
高俊奇喘着气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责问:“都跑几个圈了,又没找到目标跑什么呀?”
训犬员说:“它一定发现什么了,不然它不会这么兴奋的!”
这时警犬又突然大叫起来,拖着训犬员就追。
训犬员实在无力再跑,他从狗脖子的项圈上解下皮带,警犬一溜烟地跑远了。不一会它在西南角上兴奋地大吠起来。
它在公园管理处的二层楼后面发现了东西。
一时间从管理处里走出不少人,一起围了上去。
这里有房子挡着,是一个监视的死角,而且离公园的围墙又很近,翻过围墙就是大街了。
警犬对着一个垃圾筒子不断的吠叫。有警察上去打开垃圾筒,从里面拿出一套崭新的雪白衣服。公园管理处里有人马上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昨天落水青年晚上穿过的衣服!
训犬员上去给狗重新系上皮带,指着不远处的围墙问高俊奇:“高队长,人都跑了,还要在这里继续查吗?”
高俊奇说:“你和胖子一起到车站再去看看,有一趟上行车很快就要经过,欧亚这小子是不是想坐火车溜走。其他人继续在这里守着,说不定他来个回马枪又杀回来了!”
欧亚退出镜面,他微微摆动着手臂,让自己悬停在湖中。
公园里出现了那么多警察,这是欧亚想不到的。这让事情复杂起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得躲开警察才好。
他心里异常着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人就守在岸上,他无法不露痕迹地爬上岸去。当狗从垃圾筒子里搜出他的衣服时,他已可以肯定这是鱼欢在暗中帮他了。这套衣服他留在杭州的行李箱里,并没有带来。只有鱼欢拿得到并把它们带来,为的是引开那条狗。
欧亚注意到,他在浏览警犬的跟踪场面时,并没有看到鱼欢的踪影,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欧亚想到自己已经拥有了三块镜表了,但只有左手上的一块表才起作用,如何让它发挥作用呢?
欧亚想到自己现在的镜面等级不过是初等二级,只能在很狭小的范围内活动,但他在很久以前还只是初等一级刚能入镜时就已经能做到中等三级的跟踪。那么他现在能不能凭着自己的阅历做到让自己再提高一级到中等四级呢?
在中等四级的标志说明里有三个关键词“参与、共时、跟随”。这应该说的是现实时空中的我和镜面(异度时空)的关系。
参与,应该说现实中的我参与进入了镜面,那么现实中的我就应该消失了!
欧亚一阵激动,这不就是在现实中隐形了吗?
欧亚高兴了不到一秒钟就高兴不起来了,他还得从镜面回来呀!进入镜面以后是不占用现实时间的,这就是说他呆在原地是一动不动的。这就失去了隐形的意义了。
第二个关键词,共时。
这是说两个时空中的时间是共时的,现在的我就是镜面中的我,这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第三个关键词,跟随。
现实中的我跟着镜面中的我?
欧亚想起中等三级中的“影随”,像个影子似的跟着自己,或是跟着别人。影随着别人还好理解,自己跟着自己就不太好理解了。
欧亚的思维一时陷入了混乱。他甩甩头,让思路又回到第一个关键词上。参与,参与,要让自己跟着自己,动起来,动起来!欧亚紧张地思索着,想起昨日上午他摆脱跟踪的过程,灵光突然一闪,他突然有主意了!
岸上的强光灯终于熄灭了。众多的路灯继续亮着,这也足以让人看清楚湖面和岸上的一切活物。更何况岸上留下的那些人并没有撤走。
欧亚继续浮停在水中,他把老镜表换到左手上,新镜表换戴到右手。这似乎对新镜表有点不公,但在这关键的时候,欧亚更相信老镜表那来去自如的感觉。等一切安置停当,欧亚到800编程室中编起了一套程序。程序的作用就是让自己在现实时空和平行时空中快速地切换。
欧亚应用了一个简单的原理。一个物体快速地闪过你的眼前,你根本分不清它是什么,当达到一定的速度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了。相反,一个物体,比如一张画面在你眼前停留一下,视网膜上的影像会残留二十四分之一秒钟。
如果一个想隐形的人在平行空间停留二十四分之一秒,现实空间中的人看到的只是这个人身后的背景,这个人马上又切回到现实时空,但只停留三十六分之一秒,在别人的视网膜上还没留下影像,这个人又切回到平行时空中停留二十四分之一秒,这个观察的人看到的仍旧是这个人的背景图像,这就像在放映一部没有人出现的风光影片,这个人就在人们的眼面前做到彻底的隐身了!
欧亚很快编制好隐形程序,又反复核对了几遍,向镜表下达了运行指令。
欧亚并没有感到自己有任何变化,甚至什么感觉也没有。他照样呆在水里。
动起来动起来,他默默告诫自己。
欧亚缓缓摆动着手臂,人朝上慢慢游动,湖水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黑色的湖水渐渐亮堂起来,点点的灯光,变大了,晕黄的光圈长出了毛剌,长长短短的像一根根细细的金针插入水中,黑色的湖水活跃起来,各种颜色交替着在欧亚的眼中闪耀。
欧亚看看他的镜表,也在闪耀着蓝色和粉红色的光彩。看着这幽幽的彩色光线,欧亚的心柔和平静,这证明镜表已在正常的工作。欧亚停止上浮。他还不放心,他要亲眼看看自己的隐身效果。
欧亚退出程序,转而选择中等三级跟踪功能,他要在另一个空间中看看自己刚才的表现。
当镜表发出粉红色的亮光时,他先是看到水中有一条黑色的大鱼在上浮,这条大鱼停止上浮后,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旋转。从侧面看,这个黑影像条鱼,但从正上方俯视,及正下方仰视时,这个鱼形生物有着长长的四肢,完全像个人。
过了一会,这个黑色的鱼人消失了!
欧亚睁大眼睛全力分辨,他似乎看到了水流的变化,粘稠的湖水在做着螺旋运动。螺旋的轴心指明了隐形人的运动方向。
欧亚一面仔细观察,一面做出了一些分析判断。
一,隐形人本身在观察者眼中确实做到了百分之百的隐形;
二,隐形人周围的介质会随着隐形人的运动而运动从而暴露隐形人;
三,隐形人身上所携带的物品可以随着隐形人而隐身,但一离开隐形人身体,便再次显现暴露;
四,隐形人只能隐形而不能隐声,不管是他本身所发出的声音还是他本身所带动的物体发出的声音,都可以让观察者听到。
经过分析判断,欧亚明白这一切并不是真正的隐形,但能做到身体在观察者眼中隐形,这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有了这些分析判断,欧亚了解到他出水的整个过程,都充满了被暴露的风险。
比如浮上水面时,他要防止欣起波浪和荡起水纹;浮出水面时不要弄出声音;爬上湖岸后,身上会滴下水滴;跑过宽阔的路面时,脚下会留下水迹;穿过树篱时树枝会摆动,会有响声,草地上会留下脚窝;在换衣服时,衣服离身后会现形。
这么一分析,欧亚吃惊不小,利用视网膜反应滞后的隐形,竟然会有如此多暴露他形迹的可能。
不过,这些情况,是要人发现了他的方向,盯着他出现的方位不错眼的观察才能觉察到。
他只要避开观察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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