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亚不再多想,按照鱼欢的嘱咐去街上买了块手表戴上,回到旅馆里,换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穿上旅游鞋,并戴上一顶长帽檐的太阳帽。他这样穿戴是有想法的,今晚他是要掩护鱼欢下湖,要把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穿白色衣服比较醒目,且又表明自己不是个夜行客。戴太阳帽也是要告诉监视者,我是白天进来的。长帽檐可以遮一下自己的长相,免得他们一开始就认出自己来。欧亚收拾好行李,去服务台将费用结清了,退掉房间,直接去了火车站,买了四点钟的车票。这是趟去杭州的直达列车,欧亚不明白鱼欢让自己到杭州去做什么。不好打听,只有不折不扣执行,这种状况,欧亚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以往要是不知道原因,他说什么都不会去做的。今晚他只是一个配合者,完全没有主动权,谁叫自己没有本事下湖呐!欧亚将行李寄存了,回到车站候车大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了个位置坐下。直到这时欧亚才有时间去想想整个事情的经过。我为什么要那么相信鱼欢呢?酷尔掉到湖里不假,但老镜表是被盗走的,怎么会掉到湖里去了呢?湖底有没有财宝不知道,但湖底那强大吸力,欧亚已经领教过了。这莫明的强大吸引力是直奔镜表而来的,欧亚一旦放弃了镜表,对他的吸引力也就消失了。看来鱼欢为他打捞镜表是假,真正的目的是那个发出引力的东西!这是个什么东西呢?鱼欢要自己买一块与镜表相似的手表戴上,这有什么作用?湖底的东西对自己的镜表有吸引力,对一块普通表有没有引力?别人带镜表到湖面上也同样有危险吗?还有,鱼欢到底是什么人?是敌是友还很难分辨。他表面看上去矮小孱弱,却又那么精力过人。他表面看上去唯唯诺诺,实际上却自有主张。从另一个方面说,欧亚现在还能依靠谁去找回镜表呢?只有一个鱼欢了。成败如何,过了半夜就知道了。不管怎样自己应该是安全的,又不会损失什么,答应了别人,就要照着约定努力去做,不能害了别人。不能光坐在车站等了,要积极行动起来,防备不测事件。自己已是没有任何镜表可以依靠,必须早一点到公园里等着,顺便多了解一点情况。想到这里,欧亚再坐不住,他打的去平湖公园。下车后,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旁边观察了一阵。这个时候三三两两,出来的人多,进去的人少,大多是成双结对的小青年。欧亚想到入口处可能安装有监测镜头,他不能过早就把自己暴露了。欧亚叫了辆出租车,他让司机把车开到滨江公园,这里是没围墙的。他下车,沿着上午的路线向凤冠山走去。
就在七八个小时以前,欧亚还在这条路上走过,现在风景全变了。小时候欧亚跟着父亲来过江边,这里还是平展展的沙滩。赤脚走在细细的带着温热的沙子上,一脚一个坑。坐在沙滩上,看着半个月亮升起来,周边一切都罩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平江像一条柔滑的白缎子,无声无息直铺到天的尽头,展现的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丽,就像是一个平实质朴的少女。现在两岸灯火将平江妆扮得流光溢彩,楚楚动人,就像个风姿绰约的风情少妇在尽情地展现性感的肢体。欧亚想到了时香,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嫁人了吗,见了面还认得吗?欧亚晃着头,似乎想甩脱一些可怕的联想,心想还是质朴平实的少女更可爱一点。
欧亚很快走到了滨江公园的尽头,凤冠山影影绰绰地隐没在灰蒙蒙的夜色里,四处黑黢黢的不见了白日里的秀美。欧亚顺着石阶爬上山头,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山头上更是不见一个人影。这里成了昆虫们的天堂,虫豸吱吱唧唧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山下的荷塘里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呱呱的蛙鸣。在一个闹市的中心,竟然还有如此安逸的的所在,有点出乎欧亚的意料。走过樟树林就可见到山下的平湖,夜色中它更像是一面灰色的镜子。镜子周边点缀着大大小小的灯光,灯光在水面上拉出一丝丝的晕影。夜色中的平湖秀美娴静,空气中弥漫着荷花的阵阵清香。就是这么一个表面平静雅致的少妇,几小时以前欧亚却领略了她内心的深沉和刚烈,她突然暴发出来的狂热,几乎要了欧亚的性命,让欧亚一想起来就浑身战栗。平湖有许多美丽的传说,欧亚只是把它当故事来听,从来没有相信过。上午的遭遇又让他把一切都调了个过,几乎都深信不疑起来。难道说这湖底果真有宝贝,让鱼欢不惜以命相搏?一想起鱼欢又让欧亚担心起来,湖底那巨大的吸力欧亚是有亲身感受的。鱼欢小巧的身材能把镜表拿出水面吗?他能对抗那个巨大的引力吗?对了,要是老镜表果真是在湖底躺着,那鱼欢要对付的,应该是一老一新两块表,双倍的吸引力,这太可怕了!欧亚有点后悔答应鱼欢去打捞手表了。那炮弹般的速度扎进湖底的烂泥里,会要了鱼欢命的!但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再反悔也没有用了,只好尽人事听天命吧。
欧亚没有从南面沿缓坡下山去湖区,而是向西从高高的台阶上下山来到河堤上,顺着河堤走了几百米,上了九曲桥,就好像是由北向南要出园的游客。半道上欧亚拐进赏莲亭,装做一个夜赏荷塘的游客。他不时偷偷地看表,掌握着时间。12点之前最好不要暴露。他在长椅上躺了下来。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荷塘里鸣虫的歌唱声响成一片。不时有青蛙和其它小动物跳入水中溅起噼啪的水声。偶而有人走过九曲桥的嗵嗵脚步声。从江面吹过来一阵凉风,半湖宽大的荷叶侧转脑袋刷拉拉地打了个寒战。游人渐渐稀落,接近子夜时,最后一对情侣也从大堤上慢慢走上九曲桥。欧亚心想你俩不要走啊,留下来陪陪我,不然我要成孤家寡人了。他从长椅上爬起来,站到亭子外唱起歌来。
美丽的姑娘在天上
月色洁白遥遥地相望
美丽的姑娘在水里
微波荡漾模糊了脸庞
美丽的姑娘在远方
距离遥远隔不住思念
美丽的姑娘在梦里
琴声悠扬依偎在身旁
梦思悠远情深意长
岁月驻足地久天长
美丽的夜色让我想起亲爱的姑娘
我们分别长久还是难忘你的模样
什么时候我们再在湖上一起划桨
从此不再分开共渡剩下美好时光
……
听到歌声,有个戴红色袖套的老大爷嗵嗵嗵地走上桥来,洪亮地说:“小伙子,半夜里唱歌,你不怕把别人吵醒?”
欧亚停止了歌唱,看着老大爷一步步走过来,似乎他并无恶意。
“怎么还不回去?”
“我在等人。”
“等谁?”
“我朋友。”
“人呢?”
“那边。”欧亚随手往大堤上一指。
老大爷转身走到最近的一根灯柱前,声音不大地说:“小孙,你看看大堤上有人吗?”
公园西南角上的强光灯突然亮起来,大堤上亮如白昼,几百米的大堤上空无一人。最后一对情侣也不见了踪影。欧亚暗暗吃惊,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湖面,波平如镜,毫无动静,也不知鱼欢是不是已经下了水。这时候就是有一只小猫无声地走过,也休想逃过人的眼睛。灯光慢慢转向赏莲亭,强烈的光线剌得欧亚睁不开眼。
老大爷和蔼可亲地说:“小伙子,你朋友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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