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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归去缁尘(2 / 2)

展台活动在商场一楼举行,粉丝与路人将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喜欢崔时雨的大多是少男少女,肯为她线下追星。

她本身并不是偶像,照理说应该没有天然的粉丝黏性,谁料她凭借“天然呆”和“反差萌”属性,在一档真人秀节目大火后,竟有了流量艺人的待遇。

粉丝和媒体在底下不停地拍着照,崔时雨手中拿着一支自己生活里从来不用的口红,看着密密麻麻的闪光灯,太阳穴嗡嗡作响。

大家在喊她的名字,试图和她对话,可这一刻,她只想逃离。

我在干什么?

她恍惚地垂下眼,脑子里嗡嗡作响。

当晚,港岛的青奥团主席在海市办了一场慈善晚宴,为有贡献的因伤病退役的运动员筹款。崔时雨作为青少年圈的“明星选手”,虽逐渐退出职业赛场,但也在受邀之列。

当然,她是没钱拍任何东西的。

康敏和她一道过来,开玩笑道:“你随意举牌,到时候骆总会给你报销。”

崔时雨与她环绕圆桌坐在一侧,见四下没人听见,凑过去小声地问道:“真的?”

康敏叹了一口气:“当然是假的。你就一开始举一举,钓后面的大鱼出来就行。”

崔时雨便不说话了。

举牌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崔时雨一直在走神,常常是康敏给她一肘,她就倏地把牌子举起来,听到拍卖官大声喊她的名字:“崔时雨小姐!”后面再加上一个她根本支付不起的数字。

第一轮拍卖结束,台上开始有明星献唱,她跟康敏出去换衣服。

按康敏的话说,虽然没有钱,但不能输了排面,穿是要穿得好的。

更衣室里,崔时雨换上一条鱼尾裙,踩着约三厘米的高跟鞋,感觉自己不是个人,是条鱼。

推门出来,才扶着墙壁走了两步,她蓦地站住脚。

长廊拐角处,猩红底色的印花地毯上,有一长一短两个人影斜斜映出来。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儿醺然。

“你拿下天英体育,和她有关系吗?”庄芷薇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一只手夹着烟。

聂廷昀有点儿走神。

恍然是数年前,他们在杭市为郁泽闵庆生,他一出电梯就看到的模样。

那年,庄芷薇还天真烂漫,和张诚然并肩靠在走廊墙壁上,望向他的眼神里毫不掩饰恋慕之意。

只是现在,她身边没有张诚然,他身边也没有崔时雨。

走着走着,人们奔忙离散,何处如旧。

聂廷昀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里禁烟。”

庄芷薇睨了他一眼,扬唇一笑:“聂廷昀,你知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想和你分手就能分手?”

聂廷昀不出声。

“因为你不是我。”庄芷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豁得出去和你互相伤害,但你豁不出去这样对她。”

聂廷昀想,这话错了,似乎也没错。

他豁得出去,但适可而止,所以他能逼她不打柔道,却不敢强留她在身边。

或许潜意识里觉得,他在她心里是高于柔道的,所以他给她带来的痛苦,总是要甚于柔道。

“话说回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动愈’刚被你拿回手里,正是四处招摇撞骗的时候,这个晚宴你还嫌不够排场?”

聂廷昀习惯了庄芷薇说话夹枪带棒,不接话茬。

庄芷薇叹了一口气:“没意思,你还不如郁泽闵。他还能和我吵吵,你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连理都不理。”

聂廷昀等到现在,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抽完了没有?”

庄芷薇扬声道:“干吗?你请我来做女伴,还这么大牌?”

“你抽烟太频繁了。”

“我难道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庄芷薇说着口气软下去,“妈走之后我一直精神不好,我哥也不太敢管我了,没人管,我就学坏了。”

她说着望向聂廷昀,很挑衅地扬唇道:“不然你管管我?”

聂廷昀看了下手表,冷漠不应。

庄芷薇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你这回也算够狠的,明知道小丫头欠着公司的钱没还完,还找律师挑她漏洞逼人家续约。这下她柔道选手是彻底做不成了,怎么,你还想捧个明星出来?这圈子可乱了,小心自己没得手,先让哪个脑满肠肥的大老板捷足先登……”

见她越说越没谱,聂廷昀转身要走,却听拐角处传来“咔嗒”一声,脚步登时顿住了。

庄芷薇皱了皱眉,将烟掐了踩在高跟鞋底下,说道:“有人听墙角?”

聂廷昀说:“没什么要紧。”

也没说什么商业机密,听就听了。

庄芷薇不依不饶:“我烦这事儿。”

她绕过墙角,瞧见更衣室的门掩上了,伸手要推,却没推动,喊了一声?:“喂!”

聂廷昀攥着她的手腕要把人拉走:“别闹了。”

庄芷薇明显是有点儿喝高了,逮着一件事没完没了。

“不成,这帮小明星,听了点儿八卦回头就挨个酒桌乱说,我得教育教育……”

聂廷昀没法子,拦腰把人扛麻袋一样扛起来就走。庄芷薇胃顶在他肩膀上,酒差点儿吐出来,狠狠地砸了他几拳:“放我下来!”

聂廷昀没松手,可那拳头砸了几下,跟着她的尖叫一起停了。

“聂廷昀。”庄芷薇的声音一下子冷静下来。

聂廷昀站住脚,问道:“怎么?”

庄芷薇说:“你回头看看。”

聂廷昀怕她玩花样,维持着扛着人的姿态,转身。

小丫头裹在一袭黑色薄纱裸肩鱼尾裙里,长发披于身后,宛如二十世纪立在维多利亚港边的电影女郎。她小腿不似从前那般肌肉饱满,轮廓分明,变得纤细了。

她化着妆——他之前还从没看过她化这种全妆的样子,说是光彩盈盈,照人心底亦不为过。

他手心一下子出了薄汗,力道松了。

庄芷薇顺势跳下来,搭上他的手臂,朝崔时雨一笑,打破沉默:“好久不见。”

崔时雨一只手扶着更衣室的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嗓子干得要命,身体里的水分好似一瞬间被什么吸走了,让她整个人烧起来。

因为几步之外,聂廷昀正挽着他的未婚妻,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有人从扶梯上“噔噔噔”地爬上来。

康敏没认出聂廷昀的背影,只看到崔时雨傻傻地站在更衣室门口,遥遥道:“时雨,下来吧,第二轮要开始了!”

她说“好”,然后一步步走过去——和聂廷昀擦肩而过。

那些话还回荡在脑子里:天英体育,拿下,逼迫,续约。

原来康敏倒戈,她打不成柔道……全是拜他所赐。

康敏在阶下牵过她的手:“时雨,你是不是发烧了?出了一头汗,回头还得找化妆师补妆。”

崔时雨摇头,回握住康敏的手:“康姐,我有点儿不舒服,能早点儿走吗?”

康敏看她脸色的确不好,想了想才道?:“等到三轮拍卖结束吧,放心,后面那些喝酒啊互动什么的我就不让你掺和了。”

崔时雨点点头,同意了。

聂廷昀他们那桌是主位,三轮拍卖结束,聂廷昀以“动愈”的名义拍了不少东西,成为当晚的慈善王。

崔时雨很怕一会儿康敏带她去交际,到时她免不了要到那桌敬酒。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刚才听到的那番话还在她的脑袋里盘旋。

他不想让她打柔道,他做到了。

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耿耿于怀?他不是有庄芷薇了吗?

她不敢细想下去,逼自己斩断妄念,和康敏携手出去。

公司的车从地下车库开过来要几分钟,崔时雨没穿外套,和康敏等在会馆门口。

片刻后,车子来了,却不是公司的车子,车窗降下来,崔时雨认出了对方的脸。

数年前那个略带青涩的华裔助理,现在已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康总,崔小姐,外面冷,不然你们先上车吧。”

康敏凭直觉,也察觉到一点儿内情,怎敢上去做电灯泡,立刻将崔时雨一推,说道:“你先上去,我等公司的车,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崔时雨无语地回过头,正要说话,下一刻,后排车门打开了,聂廷昀看着她,不带语气地说:“上来。”

崔时雨愣愣地和他对上视线。

她奇怪自己刻下心里的情绪,雀跃、紧张,带着一点儿疼,却唯独没有难过。

他带给她的痛苦,被时光消磨得一干二净。

那些都是即时的,不会堆积。甜蜜却堆叠成塔,让她无法用淡漠来面对他。

崔时雨被鱼尾裙禁锢住了步子,正踌躇着以怎样的姿势上车,视线里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只手。

聂廷昀朝她摊开手掌,眉梢微扬:“再不上来,车里灌风了。”

她于是搭上他掌心,他一用力,她被拽上去,收势不及,跌进他怀中。

车门猛地关上,开走了。

温香软玉在怀,聂廷昀没迟疑,将前后排挡板的玻璃变成不透明的,彻底隔绝了文森的视线。

她手一撑,从他怀里出来,他并没有拦,十足有礼貌地扶了一把,让她在身侧坐稳。

她没问为什么让她上来,他也不说,好像在玩什么“谁先开口”的游戏。

还是崔时雨先打破沉默?:“聂先生。”

聂廷昀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可是她低垂着眼眸,没有看到,自顾自说下去:“您能不能……让我继续打比赛?”

聂廷昀语气淡然:“你以什么身份提这个请求?”

崔时雨一时语塞。

“如果是员工,我们照合同走。”

他偏头,凝视她不敢妄动的侧脸,缓缓抬手,虚碰了一下她红透的耳垂。

“要是前任,你甩了我,我更没理由以德报怨。”

崔时雨想躲,可他偏又没真的碰到她。

她目光游移不定地眨眼,维持着垂首的姿态,露出一段漂亮的颈弯。

他低低道:“别的,我反倒可以考虑。”

崔时雨也算在娱乐圈里混的,形形色色的暗示听了太多,早就油盐不进,只没想到现在这暗示是从聂廷昀嘴里听到的。他是认真的?还是羞辱她?

又或者经过这些年他也变了,仗着权势会随意对人说这种话?

她觉得挺荒唐,扯唇笑了一下。

下一刻,他手指触到实处,捏着她下巴迫她转过脸来,问道:“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崔时雨的眼睛仍旧清明,迎上他深邃的眼眸,不闪不避:“没有,就是听多了……觉得有趣。”

聂廷昀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才问:“什么叫听多了?”

你还听谁说过?谁敢对你说这么浑蛋的话?

他心里如是想,没留神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崔时雨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露出为难的样子。

聂廷昀盯了她一会儿,没再逼问。

车子驶进她家小区,他送她,竟又送回到最初的地方。

直到她下车,他都没回应她之前的请求。

她立在门边,眼神慢慢暗淡下去,低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转身之际,他终于开口。

“不行,崔时雨。”他低声说,“唯独这件事不行。”

崔时雨回过身看着他,他眼里有凛冽,也有挣扎。

她试探地问:“如果我再来求你呢?”

“我不会见你。”

“那我就想办法让你见我。”

“崔时雨!”聂廷昀终于没按捺住怒意,道,“你这辈子不打柔道会死?”

小丫头被吼得傻了片刻,然后慢慢地垂睫,遮住红了的眼圈,好像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他没了法子,本能地想去哄一哄,却没办法在几秒间将暴怒骤然化作温柔,傻子一样愣了几秒,她已经替他关上车门,走了。

崔时雨头也不回地往家走,进了电梯才脱力般靠在扶手上,闭上眼睛。

她哽住喉头,难过地想,我还爱他,像他说过的那样,非他不可地爱他。

可是……谁都可以不明白柔道对我意味着什么,聂廷昀,你怎么能够不明白?

那之后一段时间,崔时雨屡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直到聂廷昀下了狠心回到杭市。

那是年关前后,他将攒了一年的假期全部用掉,带着文森回到伍公山上的别馆赏雪休假。

几日后,有罕见的暴雪来袭,谁知崔时雨居然就挑这个时候不要命地上了山。

聂廷昀提出三个条件作为缓兵之计,成功诓走崔时雨。

他知道她仍爱他,眼神,心跳……通通骗不了人。

他不信他在她心里没有一席之地,他不信自己动摇不了她的一根筋。

可是现在,他心头揣着太多困惑。

当年骆微城为什么会帮崔时雨离开自己,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崔时雨为什么会欠公司钱?她离开他的背后,有隐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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