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都市言情>想你时雨停> 序章 云山寒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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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云山寒彻(2 / 2)

她眸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我付不起。”

聂廷昀微微一愣。

这个答案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崔时雨当年有柔道界“女武神”之称,如今虽早过了黄金期,随着伤病积累,成绩也一日不如一日,但当年的身价也极其惊人。

这些年除了拿到的比赛奖金,崔时雨各类广告、代言接到手软,更频频在综艺节目上露面,怎会连八位数的违约金也付不起?

他想问,你的钱都用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望了片刻,他脱口却是极其克制的一句?:“付不起,那就没办法了。”

崔时雨垂下眼睫。

聂廷昀冷静地接着说道:“或者,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你乖乖待着,我照市场价付给你年薪,你也能好好生活,何苦非得打比赛?”

这话无异于刀俎鱼肉,肆意凌迟。

崔时雨只觉冷得脏腑都开始颤抖,耳际是一阵又一阵轰鸣。

聂廷昀见她脸色难看,低声唤道:“崔时雨?”

她兀自出神,没有理他。

是她的错。

她魂不守舍地想,她这一生本该麻木地、行尸走肉地活着,却破天荒地得到了这么多。

她的热爱,她的寄托,她的悲欢,这些奢侈的东西,于她皆是额外之喜,又皆因他而起。

没有聂廷昀,她不会是而今的崔时雨。

所以,今天他要把这些拿回去,她本不该侥幸,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令他回心转意。

太奢侈的东西,她一直不配拥有。

“你说得对。”崔时雨笑了一声,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去抓门把手,低声说道,“我算什么东西。”

这话却莫名触怒了聂廷昀,没等她转动门把手,他就扣住她的肩头,“砰”的一声将人推到门板上。

脊背隔着湿淋淋的羽绒服,撞在金属门上,令她咬唇叫痛。

“聂……”她话音未落,他已经吻上来,冷静而粗暴。

他以唇舌肆虐着早已不属于他的领地,连她嘴角的弧度、细枝末节的反应都记得,同记忆里那个偏执又无邪的小丫头一一比照。

她没有变,一切都没有。

他将她的下唇咬破了,再缓慢地掀开眼睫,凝视她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低声说:“抱歉。”

唯独在这旖旎时刻,他才肯放下身段同她道歉。

湿透的羽绒服被他从容不迫地剥落,待他掌心触及她肋下冰寒的温度,他才蓦地停住动作,从大梦中惊醒一般,退了半步。

她下意识地双臂交叉环在身前,呼吸不稳地看他,惊魂未定。

聂廷昀避开她清澈的眼眸,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先去洗澡换衣服。”

崔时雨皱了一下眉,觉得疼痛,用手指一抹唇,有微红的血迹。

她摇头说:“我该走了。”

“去洗个热水澡。”他再一次重复,耐心几乎耗尽,“等你出来,我就给你一次谈判的机会。”

壁火正旺,将雪天的黄昏照得颇有暖意。

聂廷昀坐在罗汉椅一侧,膝头放着笔记本,似乎正在开视频会议。

他操一口漂亮的英伦腔,语言条理清晰,语调沉冷。他黑发稍长,却没剪,时而因动作散落到额际。他抬手将头发别在耳后,不过一个抬头的工夫,她便映进眼帘。

崔时雨穿着他的衣裤,扶着楼梯扶手,站在台阶上遥遥地望着他。

红木的质地生硬,却又带了某种温度,随着她走下去,在掌心摩擦而过。

他的眼神注视着她,和视频那头的谈话却没有中断,一分钟后,他收线合上电脑,拍了拍身侧,示意她过去。

“挺荒谬的。”他忽地淡淡道,“你为了我打柔道,又为了打柔道离开我。现在是为了打柔道回头求我——崔时雨,你折腾够了吗?”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辩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略带失望地沉默了片刻,她亦跟着沉默。

身侧的炉火噼啪燃着,摇曳的光将他的眼瞳照得忽明忽暗。

她有些出神,恍惚想起他曾在极致的黑暗里,望进她眼里,吻上她的唇。

她看到他眼中完整的自己,忽然心潮起伏,屏住呼吸。

他与她曾那般靠近过,仿佛刻进了身体,不经积年累月,不去削骨剥皮,大约是忘不掉的。最终她却也只得如今日般,直面他积蓄已久的冷漠和残忍。

她麻木的神经后知后觉地产生了难以言述的痛,以致出口时无法再以理智串联起支离破碎的句子。

“我……我求你。”

“我们来谈谈条件。答应我三件事,我给你出赛的机会,只排一场比赛。你赢了,我不要违约金,放你走,要做运动明星,要打比赛成名将,和我没半点儿关系;你输了,就再也不要提‘柔道’两个字,老老实实地等待退役。”

崔时雨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第一件事。那年,我和你在柔道场下的第一张合照,”他低声说,“把它给我。”

“为什么?”她有些愣怔。

她以为他不想再见到她。

聂廷昀看她一副呆呆的模样,心中冷寂。

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深情,而是纯真。人心不可测,若得一人赤诚相待,大概就是最罕有的礼物了。而这世上最残忍的,也是纯真。

心思纯粹的人从来偏执,做出的每个决定,往往绝不可逆。便如她决定同他划清界限的那一刻起,便再不会唤他一声“聂廷昀”,只余下冰凉的三个字——“聂先生”。

“我是不想见到你。”聂廷昀说,“所以你拿给我,我会烧掉它。”

她奇异的脑回路再次发挥作用,并没因他的残酷无情受伤,只是小心翼翼地道?:“还是别烧了,不吉利,你……就放在看不见的地方不行吗?或者……扔到垃圾桶里也可以……”

聂廷昀一口气堵在喉头,半晌没吭声。

她意识到他又生气了,抿唇不语。

临走前,聂廷昀将她送到门口,终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崔时雨,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足下的石板上有微雪莹然,她穿着他的白色大衣,整个人像是要融进背后的茫茫风雪中。隔着步武之距,她困惑地皱起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开口回答:“你曾是我的整个人生。”

一字一句,掷地皆作金石声。

聂廷昀面无表情,猛地转身进去,“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檐前的雪被震得簌簌落下,风吹铁马,琤然作响。

文森站在一旁目睹此情此景,无声地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这些年,老板还是只为这一人风度尽失。

崔时雨回到家,便直奔书架。

相框搁在最显眼处,照片上的背景,依稀可见是某次柔道联赛,红色的横幅高悬在后头,却被前面两个人稍稍挡住了几个字。

男孩与女孩,穿着白色的柔道服,唯有腰间的带子昭示着彼此等级的差异。他与她隔着半臂之距,显然并不认识,却仍在纷乱的场景里留下了这张照片。

那时她刚练柔道不久,鼓足全部的勇气才上前请求合影。

她曾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记得她。

她亦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一星半点儿痕迹。

即便她曾将他视作神祇,一路跌跌撞撞地追随。

她伸手拿下相框,迟疑几秒,抬手抹去上头的灰尘。

这一瞬,仿佛隔世烟尘扑面,将最初的最初,不由分说地带到她的面前来。

那年,十五岁的崔时雨,遇见十八岁的聂廷昀。

约拿,自此遇见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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