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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春宵夜未央(2 / 2)

宫门前无数披甲武士持戈护卫,也有无数红男绿女跪拜接驾,阵势之庞大,场景之壮观,前所未见。

一个锦袍玉带的人上前深施大礼,夫差管他叫太宰,梦伊伊猜他就是伯嚭。

伯嚭头发都花白了,哈巴狗似的过来搀扶夫差,梦伊伊本来对他不感兴趣,可一看到他的脸,惊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了马车上,丁杰西?

没错的,如果去掉稀疏的几根胡子,三角眼,哈蟆嘴,那张脸就是丁杰西,五次三番的来找呼萧然麻烦的丁杰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天下的坏蛋无分古今,都长成这个丑恶嘴脸?

看梦伊伊神情紧张,夫差急忙扶住她说:“美人这是怎么了?”

梦伊伊揉揉太阳穴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夫差说:“想是身陷石屋,还没有将息好。”

伯嚭说:“是不是先请夫人到馆娃阁歇歇?”

梦伊伊说:“我没事,不要扫了大王的雅兴。”

她嫌恶的躲开伯嚭,伯嚭却冲她诡异的一笑,笑得她后背直冒凉风。

听呼萧然讲,丁杰西这家伙属于笑里藏刀型的,只要他冲谁笑,心里准没有好事,伯嚭笑的这样诡异,是不是心里也憋着什么坏呢。

她下意识地往腰里摸了摸,离开馆娃宫前她刚换了一套衣服,七色花瓣被她藏在了腰带里。

到了大殿之上,夫差和梦伊伊坐在高高的台基上,伯嚭等几个夫差的近臣在台下落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殿内燃起儿臂粗的红烛,亮如白昼。

侍者上菜,各种琼浆玉液,各种山珍海味,火炮羊羔、醋溜天鹅、清炖甲鱼、煲煮野鸭、炖煨山雀、清蒸鲥鱼。

伯嚭一击掌,十几个乐者奏响编钟、编罄、悬铃、悬鼓、缶、铎、笙、箫等乐器,铮然如天籁之音,又有几个舞伎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袅然有飞天之态。

梦伊伊何曾看过这么美妙的表演,恨手边没有手机,不能照下来留念。

夫差说:“美人离乡三载,听到家乡之音,看到家乡之舞,可否一解思乡之苦?”

梦伊伊那管什么乡音乡愁的,见夫差问,只得含混称是。

伯嚭一脸媚笑的说:“勾践派文种送来越国乐舞,就是为了给夫人一解乡愁的。”

夫差呵呵笑道:“勾践是越来越懂事了。”

伯嚭说:“是啊,大王威震寰宇,德被天下,万众归心,四海臣服,更何况小小的越国呢。”

夫差哈哈大笑,豪饮了数盏,醉意朦胧的与那些舞伎一起手舞足蹈,呜哩哇啦的不知道在唱什么歌。

梦伊伊也饮了几杯酒,脸也红了,心也跳了,盯着夫差,越看越像呼萧然,心跳的越发厉害了。

恣意舞蹈了一阵,夫差忽然说:“白天想没有看到夫人的响屐舞,现在是你家乡的乐舞,夫人何不舞而和之?”

梦伊伊脑袋嗡地一声,自己哪里会跳这个舞蹈呢,一跳不就露馅了,急忙推辞说:“不胜酒力,哪里能舞。”

夫差纳闷道:“以往夫人闻鼓瑟必起而舞蹈,今天怎么一再推却呢?”

伯嚭也说:“大王最爱看夫人跳舞,夫人就舞一曲,让大王开心一下。”

梦伊伊急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忍不住捂了下胸口,不想夫差瞥见她捧心,大惊失色说:“美人,是心疼病又犯了吗?”

还没等梦伊伊说话,伯嚭说:“不会是夫人看到家乡乐舞,想起家乡亲人还在饱受灾荒之苦,所以心痛了吧。”

梦伊伊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什么心疼病,什么思乡苦,想说自己没事,见伯嚭一个劲儿冲自己使眼色,不知如何是好了。

夫差扶住她说:“美人不要担心,寡人借粮给越国就是。”

见伯嚭喜形于色,梦伊伊这个气啊,想对夫差说这粮不能借,又怕伯嚭回身就告诉郑旦和文种等人,危及西施父母的生命不说,西施本人也很难保住了,强咽下这口气。

看梦伊伊手按心口,脸色煞白,急忙唤环儿和珮儿扶梦伊伊去馆娃阁休息。

梦伊伊这时可不是在装心口疼了,而是心中憋闷,真的有些心口疼了。

躺了一阵,梦伊伊越想越生气,心说自己在馆娃宫受郑旦摆布,到姑苏台受伯嚭摆布,这哪是天下第一美女了,是天下第一窝囊啊。

夫差不是宠爱西施吗,自己为什么不绝地反击,一味对他们俯首贴耳呢?

郑旦虽然可恶,一来她身负国仇家恨,二来她为使命所使然,倒也情有可原,最可恨的是伯嚭,吃里扒外,里通外国,罪不容诛。

这家伙和丁杰西模样同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她正苦无计策,忽听珮儿在门外悄声说:“夫人可是睡着了?”

环儿说:“没有动静,想是睡着了。”

珮儿说:“好好的,怎么又心口疼了呢?”

环儿说:“不是说因为挂念家乡亲人吗。”

珮儿说:“我见伯嚭大人刚才对夫人挤眉弄眼,似在暗示什么,夫人虽然面露不快,也没有说什么,他们莫不是在做戏给大王看?”

环儿低声喝道:“胡言乱语,显你长眼睛了怎的,你我都是奴婢,哪敢乱说贵人们的坏话!”

珮儿说:“我不是在说夫人的坏话,是替夫人担心,跟伯嚭大人搅在一起哪有什么好人。”

环儿说:“人各有天命,夫人好与不好岂是你一个奴婢所能左右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要么假装看不到,要么烂在心里面,听到没有?”

环儿的话让梦伊伊猛醒,对啊,人各有天命,自己又不是真的西施,为什么去管古人的事情呢。

西施被人摆布是她自己的定数,夫差受人蒙蔽是他自己的定数,至于伍子胥、伯嚭、郑旦乃至勾践、范蠡、文种等人,也是各有天命,自己是一个从后世来的普通人,能改变什么呢?

算了,自己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吧。

还没等她摸出七色花瓣呢,夫差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嘴里嚷道:“春宵宫,夜未央,美人,寡人来陪你了。”

梦伊伊本打算假睡蒙混过关,不想夫差上床来搂抱她,她只得一骨碌坐起来,把夫差用力推开。

夫差定了定神说:“美人,这是何故?”

梦伊伊涨红了脸说:“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夫差嘿嘿一笑,唤环儿和珮儿来伺候他洗漱。

梦伊伊怕他再来纠缠,情急之下说:“大王醉意未消,我先给大王画画看如何?”

夫差惊讶的说:“画画,夫人何时懂得绘事了,你擅长画什么?”

梦伊伊说:“自小就喜欢信笔涂抹,山水、楼宇、花草、翎毛、走兽、人物,都能画几笔。”

夫差饶有兴趣的说:“赶快取来笔墨和绢帛,看夫人图画。”

梦伊伊看那毛笔和墨汁与后世的相差无多,信心大增,信笔画了几朵荷花。

夫差看那花娇艳欲滴活灵活现,惊为神来之笔,赞不绝口。

梦伊伊得意,问他还想画什么,夫差说:“再画一匹骏马看看。”

梦伊伊笔走龙蛇,眨眼间就有一匹仰首嘶鸣的奔马跃然于绢帛之上。

夫差惊叹道:“不想夫人有如此鬼神莫测的异术,可否能画寡人?”

梦伊伊心说我闭着眼睛都能把呼萧然画出来,还怕画不像你,添上一部胡子和峨冠博带就是了。

见梦伊伊把自己画的神似形肖器宇轩昂,夫差大喜,说要将这些画制成屏风,将来分置于春宵宫和馆娃宫。

梦伊伊顺手又画了几个舞伎,说今天未能给大王起舞,用这画来聊表歉意吧。

夫差还要让她画姑苏台,梦伊伊说这种巨幅山水亭台费时费力,不是一日之功所能画完的,改日再画吧。

趁夫差陶然于那些画,梦伊伊借口如厕,溜出房门。

等她回去的时候,发现夫差已经躺在床上鼾声如雷了。

梦伊伊取出七色花瓣,刚想念动咒语,忽听夫差嘟囔道:“美人,你别走,你别走,寡人还想与你彻夜长欢一夜不眠呢。”

梦伊伊吓了一跳,确认夫差是在说梦话,长长舒了一口气。

夫差又含混的说:“美人,我知道你跟他们合起伙来骗我,骗我,勾践,伯嚭,范蠡,文种,郑旦,不怕不怕,美人,寡人爱你都来不及,哪会伤害你呢。”

他翻了个身,叽里咕噜的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了。

梦伊伊瞪大了眼睛,七色花瓣掉在地上了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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