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看着沈七说:“你信吗?一个堂堂的知州家四公子,跑到绝不会有男客造访的浆洗坊寻了到了一位生母在将军府里做厨娘的女工,然后授以千金于她,只为了叫她的母亲在府里说些袁大姑娘的坏话,或者还要恰好叫我听到?我情愿相信这一切皆是巧合,这方婆子不过是在过过嘴瘾的时候恰好叫我听到而已。”
“夫人,我信。”沈七轻轻的摇了摇头,第一次昂首看向了阮秋说:“袁校尉是当初不过是个砍樵打猎为生的山野村夫,是将军亲手将他们一家从鞑子手里救回的,这么多年来跟着将军南征北战,极得将军信任,掌骑兵总令,若是夫人听了那些话后对袁大姑娘乃至袁校尉生了怒,做出什么叫袁校尉离心的事情...”
沈七说到一半后也有些不解,自言自语道:“这锦州城中亦是屯兵不少,知州大人何必盯着一个小小的袁校尉呢?”
阮秋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猛的绷紧,半晌才道:“沈总管,你下去找几个人查查方婆子的这个女儿,看看她还有没有同知州家的四公子见面。”
沈七俯首称是,在出门之际却被阮秋叫住,他转过身,发觉自家夫人身体绷地死紧,面上早无刚刚的漫不经心同疲惫。
“沈总管,你可知在何时,小孤山旁的运河会结冰?”
沈七微微皱眉,心中纳罕道这位夫人分明是生养自南方,一般自南方来的人见到那条平坦宽阔的运河都不信它会结冰,而这位新夫人却是一副肯定运河会结冰的口气。
沈七正了正面色,心中虽是闪过了几百条猜测,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夫人,若再过小半个月,这条运河便会结冰,自那以后,人行于上也不会破裂。”
阮秋点点头,面上的表情躲在阴影里叫沈七看不真切,只听到她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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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永安难能一见的大雪,洁白的将后院里的花枝掩埋,阮秋看到一位穿着轻便长裙的少女满面愁绪的依靠在栏杆上看雪,身后的小丫鬟上前为她披上斗篷。
“夫人,雪天天寒,可莫要冻坏身子。”
少女轻轻皱起眉头,赌气道:“冻坏又怎样,反正也没得人心疼。”
丫鬟低声安慰道:“夫人可别这般说,若是教夫人冻坏了,大人一心疼,还不得罚奴婢们伺候不力?”
少女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大人,哼,他这半个多月都不见人,回府也只躲在书房中,都不来见我...”
说道最后,语气低沉到近乎哽咽。
“他肯定后悔了,后悔将季夫人的位置给了我...”
阮秋远远地看着面色黯淡的少女,早无了刚刚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一副深深的哀伤。
她与她分明隔着一座被皑皑白雪所覆的花园,她身边奴仆环伺,她却被无数匆匆而过的人所无视。
阮秋抚上胸口,她像是戏外客,麻木的看穿了少女的未来,她的青春与爱情都即将埋葬在这无人欣赏的华美院落之中,又像是戏中人,少女的哀伤与绝望,灰心与无奈,都如同一股一股的浪潮,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心口。
求而得之,求而不得。
得到一个人如此容易,得到一个人的心...却太难太难了。
突然画面一转。
少女面上没了刚刚的黯淡阴沉,焕发着光彩,目光眷恋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的面容已是清晰无比的显现在阮秋面前。
“季大哥,前几日你去了何处,我都没怎么见过你。”
季玄面色略带着点憔悴,却还是将少女细致温柔的揽入怀中,“锦州知州叛了,锦州失陷,守城大将也...没了,陛下这几日在选定前去议和的人选,所以这几日忙了点,过几日便好了,我便能好好地陪陪你了。”
少女仔细的看着男子的表情,问道:“季大哥,锦州没了,你很伤心吗?”
男子摇摇头,“我只是可惜那位将领罢了,空有满腹热血,可惜啊,武将都是这般,满脑子都是忠君守国,也不肯认真地抬头看看,自己忠的是什么君,守的是什么样的国。”
少女听不懂男子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顺着问下去,“那个将军很有名吗?居然教季大哥这么...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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