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中下旬)
廖然家的变故,方华同样也震惊不小,有心过去安慰一下廖然,但一想到那个笔记本,就一下子气馁了。据秦刚和她讲,正是廖然趁检查卫生的便利替郝放偷走的笔记本。虽然她有些半信半疑,但秦刚分析得丝丝入扣。那天正好该廖然检查卫生,同时也该秦刚。秦刚说他亲眼看到廖然在一个桌子上拿了什么东西,一转身就不见了。当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来可能就是这个笔记本。
既然人家廖然和郝放把我方华当了外人,还干了这么恶心的勾当,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安慰人家?那不太滑稽了吗?
自从返校后,廖然辞去了班长职务,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学习别的一概不管不问。吃饭总是吃最便宜的菜,从不再买零食吃。郝放看在眼里,知道廖然今后生活费要出问题了。就告诉廖然,他那里还有六七百元,足够廖然使一年的。说到办到,第二天郝放就从银行取了三百元出来交给廖然,廖然说什么也不接受。
但每周廖然会发现,在她的作业本里会加上10元钱。给郝放,郝放说死也不承认。其实这钱两人都心知肚明,郝放以这种方式给廖然,廖然的心里压力会小很多,不然她心里总是带着歉疚花那些钱,总让她忐忑不安。而这样从天上掉下的馅饼,吃了也不用找哪路财神了。这就是郝放的风格。做了就实实在在,任何虚伪的,娇柔造作的都让他深恶痛绝,这也许受了秦刚的反面教训吧。
廖然每周都往公安局跑,公安局没有白白接受廖然的钱,确实发动了一些警力,但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摸排,走访了沿线100多个村庄,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运港的车辆当天有2000多辆,所有的车主都进行了过网清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在检查当天经过收费站的车辆牌照资料时,警方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线索。说明肇事车主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在事发之后,没有经过下一级收费站,绕道走了。而且也说明这辆车很可能不是当地车辆。要是外地车辆的话那就是大海捞针了。所有线索还局限于目击证人的红色重型卡车,或许也是目击者的感官有误差,其他有关证据和信息一概没有,这个案子再耗时耗神意义已经不大。
公安局的一个科长找廖然说明情况。虽然口头没有说永远弃置不顾,但实际上也作了结案的处理。廖然又拿不出充足的证据和办案经费,也只好作罢。这个案子就这么被搁置了。
案子没有了着落,日子还得过。廖然此时每日所想的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班长辞了,各项活动也不积极参与。她家里这种情况师生对她都有些迁就,所以随她多么消极,也没有人去为难她。倒是郝放对她的状况挺担心的。
长此以往郝放还不自闭了啊?开始的时候郝放找她,她也很痛快地就答应,和他溜溜弯,唠唠嗑。后来索性也不出去了。
因为紧接着要进行期末考试,郝放全力以赴进行复习。他下定决心,在期末考试后多陪陪她,不能让她这个状况下去,那样子不出问题才怪。
而让郝放没想到的是,她的问题却过早就出现了。
在期末成绩下发的当天,廖然不见了。
郝放找了整整两天时间,她家里,舅舅家,县城各旅馆,都没有。正百思不得其解,学校传达室送来了廖然的一封信。
他急急忙忙拆开来。
“哥:
我从没有这么称呼过你,但今天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此生,除了父母你就是我最为信任的亲人了。我知道我这一走,你会为我担心。请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的傻。
我今天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寻找我父母的仇人。父母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走了,她们养育我为了什么?我还没有报答她们的养育之恩,他们就走了,我有什么理由苟且偷生,我无法做得到。我一定要把那个罪犯绳之以法,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哥,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这一走不是永别,我这一走不是想离开你,我也不想因为我耽误你的学业。我知道,如果我中途走的话,你肯定因为担心我你的学习受影响。所以我选择在寒假的时候做出这个举动。
值得欣慰的是这次考试,我考了全校第20名,你的名次又进步了,和我只差20名,照这个趋势,下一次月考该和我的成绩该持平了吧。
我不知道,此次走出学校寻找凶手我还能不能回来,我不确信我能够找的到,但我已下定决心,要用一生的精力去寻找,不把歹徒绳之以法决不罢休。
我知道你可能想和我一起寻找,我又何尝不是?但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又太自私了,你为我付出的够多了。
但我给了自己自私的一点机会,在我发出信后的三天,当太阳落山的那一刻,我就离开滦北,我相信缘份,如果我等不到的话,我也就彻底死心了。
此致!
廖然
1991。1。17
郝放仔细推敲着信里表达的意思。从邮戳来看,信发出已经三天了。而且他读信的这一刻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也就是说,离太阳落山还有不到两小时时间了。
她在哪儿呢?她等我只能在俩人都去过的地方,那就是滦北车站。郝放主意已定,飞也似的跑出学校,直奔汽车站,车站离学校还有好几里远,他一口气跑完,这成绩比体育测试还要快。他在沿途人们的一路注视下跑到车站,叫过一辆出租车,“滦北车站”。司机却不动,要他交定金,他一摸兜,情急中根本就没带钱,和司机商量回来再给,司机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好坐车又回学校一趟,这一来二去又耽误了有20多分钟。
在路上,郝放一路催促。出租车离弦之箭般冲向滦北车站。车到滦北的时候,落日西斜,眼看就要隐没在天边。司机知道他着急,却不忘要钱,车还没停的时候,已经说了价钱,“80元”,郝放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就扔过去了,车还没停稳,就从车里蹿了出去,又是一路狂奔,直奔候车大厅。
跑到大厅的时候。里面检票早已结束,检票口车站工作人员正在为大门上锁,郝放一个健步跑过去,“我赶车”,撞开大门就朝车站里面跑去,车站不大,除了检票口,就见一列火车正在徐徐发动,火车的车门已经正在关闭。车厢里列车员正给车门上锁。他一边跑一边喊,“等等我,等等我……”
跑到近前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动起来,他随着火车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喊,“廖然,廖然,你在吗?廖然,廖然……”
火车在酝酿了片刻之后,突然加起速来。一名站台工作人员,使劲地把他从铁路边抻过来,“你不要命了!在近一点儿就被卷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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