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正装的苏特助坐在办公室看着旁边一堆需要签署的文件瞥了撇嘴。
总裁一向不迟到早退,常常工作繁忙时还会率先起带头作用加班加点。今日却提前三十分钟就早退,一脸淡定如常的交代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拿起桌上车钥匙走人。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也不晓得是那家千金得此厚爱。
传闻顾老爷子早年发生意外,沈家老爷子奋力相救,得救后的顾老爷子感恩戴德,从此顾沈两家交好,甚至有联姻的趋势。沈家那位千金名门闺秀、美艳如花,在圈子里口碑也是上佳。也不晓得自家总裁是不是心有所属。前任总裁早年也是有位深爱之人,最后还是被家族事业所羁绊,娶了世家女子,平淡一生。不过依他看,这位总裁凌厉深沉,应当不是个好驾驭操控的人。
上完最后一节作文课顾澹如收拾完,提着红色的斜挎包包准备去校外吃顿好的。星期一总是一周中最累的一天,升旗不止学生哀怨连天,老师也提不起精神,所谓的星期一综合症对所有人都适用。周末因为苏小辛的婚礼累的腰酸背痛,今早又因为升旗起了个大早,接着连上了六节课,又累又饿。
校园里穿着白色校服的男男女女背着书包相携作伴回家,青涩的脸庞一脸纯真无暇。素面朝天的模样,笑得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虽然遭受升学学业压力,但青春年少的张扬活力依旧折煞旁人。当年的自己也是从这样的懵懵懂懂、跌跌撞撞中逐渐长大成熟,现在涂涂抹抹,不是帆布鞋白t恤,高跟鞋连衣裙驾驭的刚刚好,却遗失了青春时美好的不谙世事的天真单纯。一路总有学生礼貌的说声“老师好,老师再见”来问好,就如同自己当年一样“老师长、老师短”,尽管许多老师压根不认识,但还是在校纪校规的熏陶下分外礼貌。
走出校门口,几声喇叭声响起,顾澹如不出意外的望见了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面前,茶色的玻璃窗缓缓摇下,祁薄言目光深深,“上车”和煦的声音如同春风十里。
上个周末意外的吻和祁薄言那些暧昧不明的酒后吐真言让顾澹如再次见到祁薄言时很尴尬,有些想干净逃离,但学校门口实在不是个解决情感问题的好地方,顾澹如还是选择了上车。
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祁薄言将车子穿越放学的人流驶到了主干道。
“一起去吃饭,你想吃什么”。祁薄言手搭在方向盘上,白皙有力,一边缓缓开口。
拒绝他,从来不是她擅长的,有了上次吃饭的经验顾澹如也深知没有理由拒绝,很明智的给出答案“右转那家烤鱼店”。
祁薄言似乎是有些惊讶顾澹如这一回的好说话,本来做足了打算心中打好了草稿如若她拒绝推辞应该怎样扭转局面,此时却是全然派不上用场,微微瞥眼打量了身边人,眉目安详,一脸平静的坐在副驾驶座看前面路口的人流。这样的她是他熟悉的样子,高中时期的顾澹如就是这个样子,从来都不擅长拒绝祁薄言,或者更为确切的说是不舍得拒绝祁薄言,几乎是有求必应,温柔乖顺,秦易时常哀声叹叹的半是羡慕半是无奈的打趣他“你家那位对你真是温和无害,不像我家那个整天让我头疼”。
晌午的饭店人潮涌动,里面已经没有了座位,服务员在露天的外场搭了几个临时桌椅,虽然略显仓促,但服务态度与饭店的人流却足以证明这家店的口味。
中份的鲶鱼锅被端上来,点的几道豆类菜也被放置在旁边。顾澹如将生菜、腐竹、鸡蛋干倒入锅中,加大了火,等候食物从新鲜到熟至入口。祁薄言去餐厅的里面倒了两杯水,将碗筷一一烫洗。
“婚礼上我说的话绝无虚假”。祁薄言拿着公筷将倒进锅里的食物翻转了一边。
顾澹如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收拢了,交叠在一起,“我说的也不假”。
很多事情不是如同想象中简单,当年母亲与祁父的爱情不也曾轰轰烈烈惊动整个大学校园,最后还是遗憾收场,男另娶,女他嫁,此生不复相见。沈家那位千金听说也是顾老爷子中意的儿媳妇,祁薄言怎会为了儿女私情与家族为敌。
祁薄言给顾澹如盛了一碗白米饭,递给她,两人手接触时,温热的手指轻轻擦过,异样的情绪在心间浮动。“所有的阻碍我来解决,你只要开心就好”。低沉的男声充满这男性的刚烈自信。
顾澹如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夹了几片鸡蛋干扒饭,勾勒着素色青花的陶瓷碗添了几分颜色。顾澹如不像苏小辛吃菜喜欢在锅里搅来搅去,也不是在寻找打捞自己心仪的食物,只是纯粹个人喜好,都说朋友之间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便和苏小辛作了多年闺蜜,顾澹如还是没有沾染苏小辛身上的臭毛病,依然保持最初优雅的餐桌礼仪。
顾澹如此时镇定外表下无法窥测的内心却如同底锅里沸腾的冒泡的水一样跌宕起伏,风起云涌。
这八年没有一天她是忘记过祁薄言的,纵然表面毫不在意,不痛不痒的继续生活,但祁薄言就像是早已侵入她的骨血,生生不息,此生没有办法剔除。再见时他的执着、主动、承诺无不让她心动,她甚至很想像从前一样,牵着祁薄言的手不管不顾一直走向岁月的尽头。感情从来没有减少过一分一毫,但彼此家庭的牵绊却让她不敢再次轻易伸出手。生怕伪装的很好的内心因为再次相信最后和母亲一样落得个哀怨收场。
静观其变、按兵不动也许是现在最好的态度。
吃过饭后,顾澹如陪祁薄言去拿车。车放在饭店前面的停车场有一段距离。昏黄的灯光下,顾澹如走在祁薄言身侧。高跟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就像是此时跳动的心跳。
“我记得高中辩论赛我送你回家时,我很不讲理的说你要是不做我女朋友的话我就送到这里了”。祁薄言的脸染上了灯光的暗黄色,眉眼英挺如初。
当年狭长的小巷如今已经因为建设被开辟成了特色餐饮,一条街的美食,纵然不是高楼大厦但都建的很有特色。多年后,两个人还是在灯光下途径这条街。
路很忧伤,因为当年周围花花草草的树木已经不在,钢筋水泥占据了绿草红花的地盘。
灯很惆怅,当年灯影下青涩单纯的少男少女如今已经不再如当年小鹿乱撞的心灵一样,变得成熟稳重,虽然情谊不变却夹杂了太多常人不懂的复杂。
“嗯,当时你让我又气又恼”。顾澹如今天似乎不再如前段时间那样客气疏离,拒祁薄言于千里之外,白皙的脸上几缕莹润亮泽的发丝垂落在两旁,顾澹如抬起手捋了捋头发。
祁薄言嘴角动了动,牵起了一个弧度。“又气又恼也不错,至少你因为它的独特,忘不掉”。当年在国外,自己每每回想起这一幕,心里蓦地柔软几分,连繁重的课业也并不觉得难熬。
“薄言”,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祁薄言和顾澹如同时回头,祁母和祁父相携出现在身后。看样子也是来参加饭局。
“爸,妈。”祁薄言打招呼。祁母一脸温和,看见顾澹如没有半分不悦,一副柔柔的样子,祁父倒是有些惊讶,看了顾澹如好几眼。
“伯父,伯母”。顾澹如优雅的称呼。有几分仓促不安。祁母还是雍容华贵的模样,年岁对她算是宽容仁慈,已将步入半百还是气度非凡,温和优雅。
祁父微微颔首,倒是祁母笑着答应了,还柔声喊了一声“澹如”。
顾澹如一直是钦佩祁母的,她维持着世家儿媳妇应该有的样子,落落大方,即便是对着自己,也能有柔和的态度,眉眼里没有半分不屑与恼怒。
“我先走了”,祁薄言和父母语别,祁母看着眼前站在一起的两个人,眼中含笑,祁薄言手牵过微微不安的顾澹如走向停着车的里面。
离去时,祁父倒是说了话“周六回来吃个饭”。祁薄言微微点头。
车内,祁薄言平稳的启动车子,黑色的奔驰安静的夜色运动。
祁薄言从小就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自小见多了母亲的隐忍宽恕,她从不过问父亲的私事,甚至是感情。但暗地里看见过母亲的眼泪。父亲对于母亲,一直是没有感情只有责任,看似琴瑟和鸣的两人,其实却是同床异梦。父亲心里一直住着顾澹如母亲,从始至终,旁人踏足不了。刚开始知道这些事情时,他惊讶、诧异,有些难以接受。
明了母亲的委屈,少年时就决定长大后定然要对母亲呵护备至,不让她继续受委屈下去,但从未料想到住进父亲心里的那个人是顾澹如母亲。少年时他因为这些慌了神,如今,长大成熟,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这些感情。何况,母亲从始至终都没有对顾澹如半分不悦。甚至在出国前夕还半是鼓励他,韬光养晦来日若是情深不该,再来捍卫爱情。
身边的顾澹如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子停在了顾澹如小区门口,某人也浑然不觉,继续再若有所思,祁薄言也索性不提醒她。
两个人坐在一起,哪怕安静的不说话,也是自有一分美好。他乐得其成。
一道刺眼的黄光划过眼眸,小区里一辆夜行的车打了前灯,顾澹如被亮光照耀着,回过了神来。看了眼周围,发现不知何时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解下安全带,说了声“拜拜,晚安”,准备推开车门,祁薄言俯过身去,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
缓缓的说了声“晚安”,声线性感魅惑,在漆黑的夜晚端正柔和的侧脸越发撩人。顾澹如心头一紧,随即推开了车门,小跑至小区电梯门口按下了开门键。
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祁薄言总是会突然的偷袭她,亲她的脸颊,拉她的手,一点也不问她的意愿,就像言情里常见的霸道总裁。半是嗔怒半是害羞的情绪来的仓促,顾澹如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心打鼓似的跳动。
小区门口车内,祁薄言望着小跑的某人,神色柔和,眸光深邃。不知就那样在车内坐了多久,才重启启动车,滑进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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