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朕将你放在宫外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回东宫去了，没有我的旨意，你不能擅自离开。”老皇帝对皇孙的偏袒，跟随他的朝臣也都看在眼里，眼见是这样的处罚，也不好再说什么。
弘文馆校里成君一直低着头，知道以后朱或这个皇孙，好日子怕是眼看着就要到头了。
十五月圆之夜，流失早已经没有在秀香楼之中逗留，搬到了一处距离石谷比较远的一处荒郊，那里有间简单的柴房，布置也比较简单。
深夜时分，柴房里面传出一个人的呼喊声来。青言厉声说一句：“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用，这样对你，起码死了之后，不必受到鬼差的责罚。”青言手里提着一把小刀，目光不再那么温柔，双眼杀气腾腾，并没有觉得杀掉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过错。
夜空里，寒鸦阵阵尖叫，让人不自然感到一阵阵的恐惧。
秀香走在前面，引着流失，说：“大人，一切都按照往常安排好了。这个人，在西北一代，是出了名的马匪，死在他手下的人，少说也有三百。”流失一直沉默，没有说话，黑色道袍将他一张脸整个掩埋在黑夜里，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样子。
“他的家人我已经安顿好，给他们的粮钱，足够他们花一辈子了。”流失还是没有说话，进了柴房，摘掉帽子，一双猩红的眼睛，发出夺人寒光。那个还在呼喊求救的人，吓得不敢出声，浑身瑟瑟发抖，目不转睛看着流失，怕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传闻。
流失嘴里，上下排的虎牙，已经变长，张开嘴，和怪物没有什么两样。那人吓得魂不附体，唯一想到的，也只能下跪求饶，嘴里说着：“求求你别杀我，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我还有老小，求求你放过我吧。”这人说的并非是假话，求生本能，让他忘记了身为人的尊严，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糊涂。
“住口！”青言一脚踢在这人身上，说：“你能成为大人的食物，是你的荣幸。你杀人无数，早知道有今天，又何必作恶，现在后悔，不觉得迟了么？”
放下帽子，流失淡淡说一句：“你们出去吧。”
秀香与青言皆是相对看了一眼，默默走出门去。
不多时候，柴房里一声惨叫声传来，流失的嘴角，已经沾了一片血迹。猩红的双眼不在，柳长的獠牙也收敛起来，和一个寻常人一样。
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很多次，再做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青言与秀香，迅速走进柴房里，把那人的尸体装殓在一口朱红棺材里，等待流失发落。
“这样禽兽一般的人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一百多年来，流失一直承受着自我道德和良心的谴责，杀人也许很简单，可无论如何，他做不到心安理得。
“大人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在秀香眼里，大人比很多人都高尚。”
“高尚？呵呵呵，靠着人命才能苟活下去，这样也能算得上是高尚么？真想快点了结了这些事情，结束这样不堪的人生。”
三人皆是沉默，一久，天上的月亮从云层里面露了出来。棺材里的人，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流失手里的牛耳刀，毫不客气刺进那人心脏中，一会儿的功夫，那人算是彻彻底底死掉了。
“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千万别忘记自己身上的使命啊。”
秀香伸出手，想要牵流失，终究还是没有逾越规矩，收了回来。青言手里拿着火把，在朱红棺材上点燃，火焰腾起，哔哔啵啵作响。
皇宫深处，半闭着眼睛的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李流矢，躲了这么久，你终于愿意现身了么？”他轻轻一跃，已经在皇宫的宫墙之外。吸血鬼，对于血腥的东西，天生有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敏锐，即使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也能探查到一些气息。得知流失已经出现在了北京，他似乎觉得，事情开始慢慢变得好玩了起来。
月光下，鬼的身影飘飘渺渺，陡然落在一个官宦人家，不一会，就听到这家人小女儿闺房里一声叫喊，十分短暂，等所有人冲进房间查看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鬼的影子。
幽幽深宫，重兵把守之下，居然有这样一个怪物随意出入，就是被巡城的士兵看见了，他们也不会阻拦。皇宫里的秘密，是这些人到死也不能说出去的。有些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到最后，也都死在了那冰冷幽深的洞穴里。
女孩十四五岁，容颜姣好。鬼将她抱在怀中，手指轻轻在小姑娘脸上抚摸。嘴里说：“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说着，想要去轻吻那女孩的樱桃小嘴。少女歪着头，避开了鬼的轻薄。
“想不想一直这样漂亮下去。”
年幼的少女，怎么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只道是这个人有一些能让青春永驻的手段，心里竟然开始有些动摇。她知道，她并不是京城官宦人家里最漂亮的那一个，平日里的少年们，都是围绕在小郡主身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那丝犹豫，被鬼看在眼里，呵呵笑着，说：“你知道我活了多久么？到今天，已经三百年了，还是这般俊美。”少女再也无法逃脱内心的想法，反问：“是真的么？”
“那还有假，大明朝还没有建立，我就已经在这世上了。”
眼前这么俊美的一个男子，手指间那样温柔的抚摸，少女那些矜持，也都荡然无存了。
“我也要一直这样美丽下去，要和你一样，活几百年。”
“哈哈哈……”鬼大笑着，抚摸了少女的身体，说：“当然可以……”张开嘴，四颗虎牙已经变长，一双眼睛，也变得贪婪起来。少女洁白的脖子，跳动的血脉，都是他眼里无法拒绝的诱惑。
一阵刺痛，少女几乎没有挣扎，还用稚嫩的双手，抚摸着鬼的脸颊，微弱的声音说着：“我要与你生生世世，恩爱不息。”等少女已经闭上双眼，鬼用随身携带的一把金刀，划破手指，血液一点点滴在少女嘴边。他轻喊着：“醒过来吧，我美丽的少女。”
怀里的少女，竟然真的睁开了双眼，****着嘴边残留的血迹，微微一笑，然而，容貌虽然没有变化，一双眼，已经血红，眼窝的地方，已经是淤青色。
“还真是一个贪婪的家伙。”鬼从洞中抓来一个活人。那人看到少女变成这样，嘴里喊着：“女儿呀，你这是怎么了？”
少女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渴望的，唯独是脖子里的血脉，已经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去吧，享受你成为吸血鬼的第一顿饱餐。”
一瞬间，少女从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变成了鬼的傀儡。她听话地走到亲生父亲面前，一张嘴，咬断了他的血脉。血液变得这样甘甜，她大口大口喝着，一直到她的父亲再也没有一点血色，再也吸不出一点血液来，才放下那具冰冷的尸体。
“流失，既然你在京城，又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就让这小女孩出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原来还有你这样的怪物。”鬼沉溺在自己的计谋里无法自拔，指了指感受到流失的方向，对那女孩说一句：“去吧，见到活人，你都可以尽情的畅饮了。”
一直等到棺木和尸体都已经烧焦了，三人才一路往回走。流失擦掉嘴角的血迹，这在吸血鬼眼里是甘甜的食物，到了他这里，成了苦口的毒药，偏偏自己又要依靠这样的毒药才能活下来。
“大人，这样穷凶极恶的人，你又何必自责呢？”
青言打着火把走在最前面，替两人开路。
“你不知道我的痛苦，就是他这样的恶人，难道也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么？”秀香怜惜流失，说：“青言你少说几句，大人并不是像鬼那样的吸血鬼。”
“哦，知道了。”
一直等到天快要发白了，三人才回到了秀香楼中。流失慢慢回到房里，想到不久前还把杨仙按在自己的床上，又想想自己的处境，一缕苦笑没有察觉的爬上脸颊。
“百年前的弘文馆，被大火焚烧，杨仙是怎么得到这一本书的呢？”流失再次翻看这本古旧的书本，那上面，还有很多模糊的记忆，都是他和朱允炆的。
“允哥，当年你在大火里失踪，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宫里的鬼，也还一直操控着这样的局面，难道你自己就不想出来管一管么？”
一百二十年，活生生的人可以变成一堆白骨。皇帝眼里永固的江山很有可能易主，流失心里清楚，这样的想法，不过就是妄念罢了。
“允哥，难道你不想夺回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的皇位么？就甘心情愿让自己的后代平凡的过一生么？”流失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当初少年时候两人立下的大志，就是老死，朱允炆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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