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西房睡觉的谷小弟早早起来到东房捣乱,他把手放在玻璃窗美丽的冰花上,一会儿就化出一个小手样儿,这小子把手上的水在裤子上一擦,用这冰凉的小手冰姐姐们的脸。
还在睡懒觉的姐姐们闭着眼逮他的手,只要逮住了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不过一会儿又会收到谷小弟的报复,气的几个姐姐骂:“小猴头子想屁股胖(一声)了。”
这么一生气一骂姐姐们清醒了,用谷妈的话说就是“这伙孩子一嚷架就心亮(清醒)了。”
好在姐姐们穿起衣裳也不追打他,所以起打放假以来谷小弟每天早上就来这么一遭——姐姐们每天干活累得,天天早上迟起一会儿,小家伙倒是精力旺盛早早起来。
谷秀莉看着玻璃窗上的树林、孔雀毛、雪花等各样美丽的冰花被小弟辣手摧残,这家伙还把缝纫机上的底线线梭儿按到玻璃上化出中间一个大圆周围一圈小圆的图案来。
看小弟正撅着嘴亲吻冰花,她也加入到其中,画了一个古代美女头像,看得拉风箱的谷妈说:“这个人儿头画的挺像。”
咳,想到前世小学在课堂上不好好听讲画小人儿,被张东老师逮住打了三十多个手板,那时自己居然没哭,真是……佩服自己啊。所以,她为了“画得挺像”这四个字也是付出过惨痛代价的啊。
锅里稀饭开锅,火炉也着旺了,冰花从姐弟两祸害过的地方开始流泪融化,露出玻璃原有的面目。
眼看着过年了,家里忙得很。许是日子渐渐好了,今年轧衣服的人多,加上现在谷三谷四姐俩上夜学,谷二姐也不在,谷大姐又怀孕不能常来,所以谷妈很忙很忙的啊。
她老人家忙,放了假的孩子们怎么能闲的了,于是小的们每天忙忙乎乎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打扫房子洗被褥炒瓜子什么的谷二三四姑娘全上手,反正除了谷小弟,其他人都是硬劳力,谷哥自然也一样,数他岁数大怎么可能绕脱。
于是谷哥自嘲自己回来几天待遇换了好几个档次:“开始回来的那两天是客人待遇,好吃好喝笑脸相对;接下来的两天是家人待遇,家常便饭有说笑有呛筢(qiangpa,顶嘴拌嘴);这两天就是苦力待遇,指着我做这做那连应时饭也吃不上啦;就怕再过两天是奴隶待遇了,到时候不知有没有饭吃?”
于是妹妹们的机关枪哒哒哒的冲他开火:“你一个学期不在秋收也没出力这会儿叫你做点营生咋啦?不是数你大数你有劲儿?”
“你想当公子坐到那儿等饭吃那咋不等年初儿(年三十)那天再回?”
“这么大人抻抻懒筋!别人忙得吃口饭等不到咽下五叉骨就去忙了你想坐那儿不动住你的梦(做你的梦)去哇!”
“勤劳是美德干活儿就当锻炼身体啦爹都不消闲你想坐哪能!”
看看,妹妹多了真不好!谷哥反抗:“叫我做也行,甭叫我做那些不是后生们做的事儿!你连糕都叫我採(cai)、护理(过去没被罩,被子缝起后在里子那面再缝上的那一层白棉布里子就叫护理。)也叫我洗,这这这,这就不像话哇!那不是你们女女们的事?”
妹妹们:“採糕咋啦?做炒棋子糕干子冷糕本来就难採!还得往里头採生面!今年又比那几年做的都多!那得多费劲儿?你不採我们也得叫爹採!爹,我们叫您採糕您给不给採?”
谷爹:“採咧!那还不採!”
“你比爹唯贵(金贵)不能用你?”
“护理恁大我们没劲儿你不揉咱妈就得揉你是帮妈减负担!”
于是谷哥被三个妹妹打败了,只能低头认罪。(谷哥:好男不和女斗,我是懒得搭理她们,就受上点欺负吧。)
就这样,在谷秀莉兄弟姐妹们每天的吵闹欢笑中,新年到了。
谷家今年的这个大年,过的比往年愉快:儿子考上大学女儿考上高中,今年就连大女儿的日子也比去年好过了,冬天谷姐夫开始在五金厂加工山蛋削子做起了批发的生意,还发到了邻县,虽说一个削子挣不多,但好在量大,总比他零卖强。
谷大姐的饥荒打了一多半了,用做小买卖加上粜粮的钱,这让小夫妻两喜得见牙不见眼成天咪咪笑。虽然还有一少半饥荒没打,但只要每天能挣钱,总会打完的。
她这里日子过得红火,做父母的自然松了一大口气。于是谷妈谷大姐娘儿两说是不能亏了这个好年,在年货的采买上比往年丰盛了那么一点点,姐夫卖的红枣黑枣核桃什么的都称了些,糖块儿也是,这些东西都不要票的。
谷家今年在村里割了十五斤猪肉,自家站了四只鸡杀了,谷姨姨还送来了两条大鲤鱼,还和谷大姐两家托三姨买了一袋白面两家分了。
原本现在买粮买面是要粮票的,但是有门路不到公家的地方就不一样了。据三姨说那些有机会随车到各种东西的产地办事的人,总会随车捎回许多的东西,有时是苹果,有时是白面,往南走还有橘子什么的,反正有机会就拉回来,分的人可是多。没错,不是卖,是分。
反正今年的一切比往年都好!年前的一通焦急忙乱疲劳也被喜悦替代,一时人人松懈下来享受那份欢喜。
谷哥回来的时候带了相机回来,年前尽管忙的臀儿不着炕,这家伙还是抽了个空子往老叔(读shou)家跑了一趟,让老叔给割了个没盖子的木头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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