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落山了,谷秀莉自己虽然腌菜冷糕的吃饱了,可得给下田干活的人做饭的,于是也不再七想八想的赶紧安顿起来,等众人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
谷妈看见碗里的两条半鱼问哪儿来的,谷秀莉长叹一声讲了下午自己吃鱼的经过,包括怕千古留名后车之鉴的心理活动。
洗漱的众人是哄堂大笑哇!笑得谷秀莉免不了念叨几句“淹死河里笑死河外”,好在之后大家都说了句:“以后可得小心点”,也算安抚吧。
今天这事谷秀莉真觉得自己当时已经很小心了,只是那鱼刺实在细小得让人防不胜防。于是她决定此后有钱吃大鱼没钱不吃鱼。不过想了一会儿还是馋嘴占了上风,她决定没钱吃二寸长的小鱼,小猫鱼除了背上的篦梳板子刺就是肚底的大刺了,肉嫩且营养同大鱼一样又不会卡着了。反正这种半大不小的坚决不吃!
晚饭时谷秀莉没有像自己傍晚时预想的那样吃不下饭,依旧吃了一大碗她爱吃的烩土豆丝,感谢她强大的“吃了生铁能化水”的胃!话说当初重生回来时她还担心吃不下这时候的饭,哪知除了最开始时候因心神不定引起的食欲不振外,后来无论是黄米糕还是玉茭面馍她都是吃嘛嘛香。你说都吃嘛嘛香了身体还能不倍儿棒?身体倍儿棒了个子会不会比前世高点呀?
哎呀,她家老妈除了说她“肚子好的吃了生铁能化水外”,还说她不挑食到“老牛犄角能咬动也得啃两口”,好像咩听过吃牛犄角滴!不过如果是犀牛角的话就是咬不动也得啃啃尝尝什么味道,可惜没这个机会哇,所以只能想象了:记得犀角的功效是清热解毒吧?既然清热那就是下火喽,下火一类的比如黄连就是极苦的,大概犀角也是苦的吧。犀角是苦的,牛角是不是也是苦的呀?
于是这惊魂一天的夜晚,伴随着谷秀莉入梦的是关于牛犄角和犀角味道的想象。
地里的活儿告一段落,院里谷妈用铁锹深挖后整成一畦一畦的,先种了一畦西红柿秧,一畦辣椒秧,还种了一小畦香菜(春天的香菜易抽苔结籽所以种得少);两畦白菜。靠着新栽的葵花杆篱笆墙从南到北种了连豆角。因着地里的葫芦种得迟,还在院里种了三窝儿葫芦。
此外爱花的谷妈还种了一畦花,都是普通品种,如大花(蜀葵)、扫帚梅(波斯菊)、小梅couqi(锦葵)、步步登高(百日菊)、海娜花(凤仙花),叭拉拉(紫茉莉)、臭罐罐(万寿菊),还在一个破脸盆里种了沙蓬花(太阳花)。
汪婶见谷妈种花,挺不以为然说:“您种那做啥!种畦菜吃还能省下饭哩,种了花儿看那两眼顶个啥!”
汪婶觉得,人就那么大的肚子,吃多了菜就省下饭,种菜=省粮;而谷妈觉得,花儿开了红的红丢丢、粉的粉嫩嫩、黄的黄灿灿看着心里就亮堂堂的,种花=开心,这是种一畦菜比不上的。
所以呀,这鲜花青菜各有所爱,谁也别想着说服谁。
这日谷秀莉放学回来,和三姐一起先做了饭,锅开的时候下地锄玉米的谷妈回来了。
谷妈没顾上进家先准备好鸡食喂鸡,“咕儿咕咕”的吆唤几声,躲在犄角旮旯的鸡都跑来吃食了。只是数来数去差了四只鸡。
院里找不到,到街上找了一通,最后在路西的刚一扎高的玉米地里找到了,只是,四只鸡都吃了拌了毒药的粮食。
路西的地太靠近村子,各家的鸡一不留心就会跑到人家地里祸害庄稼。庄稼大了还好说,鸡就是啄玉茭杆外头的硬皮也啄不动。象现在一扎高的小苗正是怕祸害的时候,鸡几下就把一苗玉茭啄断了,有的甚至用爪子刨出种子来。这样缺的苗多了,地的主人还得补种。
无奈,各片地的主人都在地里撒上拌过农药的粮食,并在大喇叭里广而告之,于是周边的住户就会看紧自家的鸡。
而谷家的君子门关的时候必须拉着下半部才能关紧,只拉上边的话下边一条大缝隙,鸡就会从那里钻进钻出。今天不知是谷秀莉姐妹两还是谷小弟没关严门,结果钻出去的鸡到人家地里吃了毒药。
谷妈唉声叹气的:“四个鸡子呀!真是心疼死了!”
前世的谷哥曾说过一个笑话:农妇家里死了一头牛,牛倒地的时候压死一只鸡。农妇一见痛哭:“我的鸡呀!”,不心疼牛光心疼鸡了。
其实可以理解,牛是男主人负责的,虽说比鸡值钱太多,却没有多少感情。而鸡却是农妇从一个种蛋的时候就精心挑选,小鸡出壳后细细喂养,直到长成母鸡能生蛋,这一步步的农妇们付出了多少辛苦心血。而这些鸡也是农妇们的小银行,家里的调料、大人孩子的鞋面儿、孩子们的本子铅笔等等可都指着从鸡屁股出来——虽说粜粮的钱也能买这些,但鸡屁股银行出来的钱买东西妇女们分外的有成就感啊,有时卖了鸡蛋的钱数目可观还会昭告间壁两邻。
所以,牛死也没法子了,偏还捎带了一只本可以不死的鸡,怎么叫农妇不哭?
现在的谷妈就一肚子可惜一肚子懊恼一肚子难过。谷秀莉看自家妈直甩手却再无动作,一下子明白了:前世遇到这种情况老妈会快速的割开鸡嗉子扒拉出毒粮食挽救鸡命,这办法不知是死了多少鸡之后才想出的。现在老妈还不会这一技能哇。
家里的鸡蛋先紧着自家吃,余下的能卖几个卖几个。可是如果自家的鸡蛋不够,老妈是万万不会买鸡蛋吃的。所以,为了有足够的鸡蛋吃,谷秀莉赶紧提示说:“妈,您看是不是割开鸡嗉子把毒粮食弄出来鸡就死不了了?”
谷妈想了想犹豫的说:“那能行?割开鸡嗉嗉会不会把鸡割死了?”
“割死也是个死毒死也是个死,您试一试没准鸡就死不啦。割哇割哇,再不赶紧的就真的毒死啦。”谷秀莉说完跑回家取出剃头刀和针线。
看着往日精神奕奕的鸡现在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谷妈不再犹豫,赶紧的找个蛇皮袋铺到地上,抓了一只鸡坐下。吃饱了毒粮的鸡嗉子吊在鸡脖子下方鼓鼓的足有拳头大。谷妈先拔了鸡嗉子上头的大毛露出鸡皮,拿剃刀划了寸半长的口子。血一下子流出来染红谷妈的手,好在量不大。想用树枝棍把毒粮食从鸡嗉子扒拉出来时才发现刀口儿太小了。于是这只倒霉的鸡再次的被剃刀拉了一下把原先的小口子豁大了。
这下子就比较好操作了,谷妈把毒粮食扒拉到破碗里,最后粘在鸡嗉子上的毒粮不敢用棍子扒拉怕伤到鸡嗉,干脆从这只鸡的翅膀上拔了根硬翎毛,把最后的毒玉米粒扫出去。
谷秀莉从家里端来凉水冲洗鸡嗉后,谷妈开始缝合刀口,就跟缝衣服似的用了卷针法缝合。只是看着自家妈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明白不如缝布来的痛快,约莫怕力气大了把鸡皮拉豁了?谷秀莉边看边寻思。
整个过程里鸡也没做太剧烈的挣扎,估计被毒的没了力气,最后还塞进鸡喉半颗抗菌优以防发炎,虽然那只鸡不配合的甩了好几次头,但最后还是把药咽下去了。
等第二只鸡手术的时候速度就比前一只快了,这只鸡用水冲完鸡嗉里头谷妈直接把抗菌优放到嗉子里再缝合,省去喂药的工夫。
就这样,等把四只鸡全部做完手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着蔫蔫的鸡,谷妈还是很担心的。她不敢把伤员送进鸡窝,免得挤挤轧扎的不利伤鸡,于是废弃的兔窝成了伤员的临时住所。
而那些毒粮食谷妈收拾好深埋到了村西的荒滩。
第二天谷妈起的比上学孩子还早,到兔窝那儿看望了伤员,喜滋滋的回来对孩子们说:“四个鸡子都活啦,看那样儿死不了啦!啊呀,我夜儿个愁得就怕开刀也不顶事,没想到大顶事!”说完就睡回笼觉去了,估计是昨晚一晚上悬着心也没睡好。
过了几天这四只鸡就都好了,只是嗉子上的线一直都在那里。后来几只鸡老得不能下蛋了就杀了,那时发现线早和肉长在一起了。
打这后谷妈就和前世一样踏上了拯救鸡命的道路,皆因她老人家太过兴奋把自己给鸡做手术且成功了的事告诉了别人。于是那些胆小的主妇在自家鸡不幸吃了毒粮的时候,知道谷妈会割鸡嗉子的就会就来央求谷妈救鸡命。谷妈不会拒绝每次都去,后来感叹无数次:学会啥受啥罪哇。
但谷秀莉觉得老妈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估计是看着一条条鸡命被自己救了回来很有成就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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