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头宝,专做雀婆事,别家开禁碰彩头,我侬开门迎骚气。”粑婆禽身形撕张,唇肉发瘟,操起门板边的扫帚,朝伢仔头上砸去。
“夹沙糕,你家里阴沟里翻船,翻到我侬屋里来。”万世劫拉扯瑛子的云锦绣服,横肘杠下孝行解围的双手,“短命鬼,捉你屋里死人。”
粑婆禽的猪蹄,死抓瑛子头发,“臭婆娘,表想跑,赔钱。”
瑛子恍惚摸住手上金镯,一把被粑婆禽勒了出去,暴牙拧咬,叫到,“真咯。”
“打短命咯,滚去给窑神谢罪。”万世劫猪眼暴出,揪着孝行和伢仔的耳朵。
两人拖回窑房,给暗黑龛中的童斌像上香。回见瑛子如落叶蜷缩。粑婆禽拉扯螺化玉衣扣,“贱货,没钱买爆竹呀,咯身衣服陪给我。”
孝行打拱讲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蹄印掌脸,“短命鬼,我侬还要问你讨饭钱呢,不要陪酒咯呀?”
伢仔嬉皮笑脸,上前说道,“老板娘,要赔咯,他们会画瓷器,可以做工。”
“画嗯娘咯头,我咯里是烧窑咯,把她丢到窑里去祭窑还差不多。”粑婆禽蛮扯瑛子。
孝行眉扬愤懑,欲上前动手,却被伢仔护挡住,讲道,“男咯总可以打杂陪钱啰,再话他们是在河西艺苑画瓷咯,额是泥巴换金子咯生意。”
粑婆禽愣住,斗鸡眼转示意双手拥展的万世劫,一把将两人提住,兴嚷,“霉头触尽碰彩头,今朝捉到人参娃。”
拖过几条弄堂,见一坯房,口鼻流痰的痴呆少年骑拖扫帚,跳转傻笑,“坯房佬,坯房佬,淘泥做坯双手搅,弯腰驼背受煎熬,死了不如一根草。”
一双男女扔入坯房杂间,牢锁起来。麻布衣扔了进来,拍叫,“野鸳鸯,衣服换给我,否则表吃饭。”
明瓦几块,一张茅草床铺,蛛网飞尘,臭虫虱蚤。
瑛子背对孝行,解换衣物来,苦笑安慰,“人在屋檐走,哪能不低头?”孝行冷对,沉默不语。
递出,补丁破褂的万世劫,粑婆禽眼珠闪光,喜上眉梢。“木根过来,咯衣服是到当铺典当,还是给你媳妇呐?”“给我给我穿。”尘灰突起,板门下踢进两碗梗颈红,掺杂几粒豆豉。
米硬糠重,霉味割喉,瑛子刚入口难以下咽,又见几只老鼠窜出。
“瞄。”门下送入两渣胎碗水,伢仔挤笑道,“表怕,屋里有瓷猫,老鼠会吓跑。一粒豆豉咬两边,端起饭碗望窑烟。”
“财神吓不跑,你死走。”鸡鸭叫骂,掌脸横批。
“是财神到家了。”伢仔鞠躬讨好,捧上一双蟑螂,“富贵虫也到家了。”
夜深人静,囚房漏瓦处红光烁闪,孝行将稻草铺地,冷言,“汝睡上铺。”
瑛子回眸低羞“哥哥,床且宽敞,可睡两人。”
“吾汝兄妹相称,切勿伦乱纲常,过几日,吾送汝回府。此般困苦,权当过往。”孝行怒而侧目。
平整睡下,突闻隔壁巴掌打骂,嘤嘤啼哭,继而稚声悲唱。
“正月里嘞,机房教子;二月里嘞,潼台分别;三月里嘞,山伯访友;四月里嘞,四九问路;五月里嘞,英雄聚会;六月里嘞,夜访白袍;七月里徐元直荐诸葛;八月里嘞,游龙戏凤;九月里嘞,夜打登州;十月里嘞,金桥算命;冬月里海螺蛳打瓜精;腊月里嘞,四郎探母。”
燥热口渴,挤按液门,朦胧入眠。夜半闹醒,瑛子手腾脚扑,梦靥哭喊,“孝行,救命救命。”啸行叹气,手抚额头,惊体平复。
蟑螂四处窜爬,了无睡意,执手靠卧,思前顾后,泪痕枯干,捻摸十架,轻问,“天使,汝在何处,在何处?”将十架给瑛子戴上。
天光闪射,灵如鸽飞,金屑抖落在瑛子熟睡的笑脸上,温流荡漾。孝行恍然入梦,躺卧在阳光青草上。
窗光微亮,瑛子含羞兴奋的揣摸项间十字。脸盆破布推入,唾沫喷脸,粑婆禽叫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等下把瓶子颜料给你,钱赔完了再走。”
孝行喊道,“此处阴暗,可否换一宽敞明亮处所,也便作画。”
“白日可以啵,晚上老娘没空陪。”粑婆禽贴着门板,心急如火。
“无妨。只要眼明即可。”孝行答到。
“诶就到画坯工咯里来画。”粑婆禽扭动肥硕腰躯,兴奋撑扬,“摇钱树来嘚,来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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