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山侧一人斗笠挑担之人,悠然前行。乃悟透之人,隐藏于野。形神山川交融。”孝行续道。
总管诧异,“翻看多次,竟未发觉。汝之慧眼,迥异凡人。公子此画还有何妙处?”
“大人,请看商旅后一人繁木之中。”孝行点指。“范宽”两字赫然。“此应自喻为行旅之人。”
手持水晶放大镜的索至诚大惊。“今识古人,受在下一拜。”俯下磕头。
“山势浩然,中峰鼎立,如若擎天,欲攀不得,山重水复,人深陷其中。寻平原而不得,不知何时能步出,或终老困顿于此。”话未断绝被呵斥打断。
“夸夸其谈。”索至诚目光犀利。孝行退撤一旁。
“此言差矣,公子具项橐曹仓舒之智,潘安宋玉之姿,中庭饱满,眉清目秀,如若不是婚约在先,吾欲结亲携带回京,亲自调教。”总管甚羡挽手。
“大人过奖。”索至诚话锋一转,“此两画大人可否出价,吾欲。”
“至诚,吾当汝友,过往之事不过帮衬而已,汝既当真,吾将全退。”总管摆袖。
“吾将督陶官府全部典压如何,京城房产一并具上。”索至诚如饿虎扑食,欲罢不能。
“此番吾冒险携带此两画,来此一叙情谊,此两画不似其他杂画,几日就可仿成,此宫廷重藏稍有差错,人头落地,岂可戏弄?”总管稍愠。
索至诚悻悻,拱手“大人待吾若挚友亲朋,今得以见真迹,永世不忘,老朽叩首。”
“至诚兄客气。”总管扶起退出,“天色不早,还需回饶州分府,点验贡品造册。”
“大人,清点吾与大人贡品才是,皇家瓷,王府瓷,一品宫瓷,于恭亲王督造大婚瓷之后早就名不副实。且有珠山艺苑股息一并笑纳。”索至诚回眸,两人知心对笑。
索至诚携众人送至仪门,招呼官轿。孝行照例下跪,抬起帘角,索爷步入,头钻随跟,突然枯掌横披,霹雳响彻。一脸指印的孝行,扑倒在地,嘴角淌血,头冒金星,不知所措。
帘传怒声,“汝等下人,不知轻重,胆敢造次。”铁幕沉落。
抖瑟含泪的孝行,如犬般跟随其后,天日昏黄,长廊暗黑。厂前牌楼长影砸倒在身,照壁惨白。下方横躺几具车裂獠牙的碎尸。商贩路人旁若无人,兴高采烈的讨价还价。
“昌水朝宗”牌坊对应修饰一新的“珠山献瑞”坊。未到码头,惊雷炸爆,轿前几个兵士当场毙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绝命怒吼,一火影朝官轿扑来,衔牌崩倒,两侧枪声大响,索至诚翻出轿外,将瘫软如泥的孝行抵在身前。
红缨帽满地,孝行失魂寞声折返,踉跄失足回府。索爷憋气,出轿厅,沉入弹子房,猛击八国国旗图案象牙球,飞镖投向威廉二世头像的镖靶。
固元膏勺落案,潘姨低眉,转笑帮换常服,“老爷,今日喜鹊从早到晚跳梁,不知见总管大人,有何喜事?”拆挂官袍。
双袖掸落,索爷字句吐硬,“丧气尽出,甚好王爷提前离镇。把那浑小子做了,弄干净些,免得闲言碎语又再流出。”
潘姨掩捂朱唇,凤眼转亮,笑道,“老爷,汝忘一事。”
“何事?先做再说”索爷不快。
“荣总管惦记那小子,可能将来有所用途。何况那小子呆头滞脑,沉迷学艺,有何可怕。”潘姨嘴伶舌俐。
“也可,但记得此人不得再出艺苑一步。如若生事,汝一并收责。”手枪镇桌,铁面硬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幸好王爷昨夜离镇,乱世需用重典重刑,镇内在押谋逆要犯一律秘密处决,再从严从重抓打杀一批死不改悔之漏网之鱼,极刑惩处,以儆效尤。宁可乱杀千万,不可错过一人,用尽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竹影风乱,掩口心烦,潘姨身转,禁声而退。
次日,朝暾上窗,一夜未眠的孝行,见到探班瑛子,拉至墙角咬牙讲道,“小姐,吾可别离否?”
瑛子心思琢磨,明目温存,细语“汝有何委屈,尽管道来。”孝行突然跪下,说道,“小姐,汝之恩情,难以忘却。昨日受人之大辱,难以自持,放吾生路。”
“哈哈哈,笑煞老娘。”声震蕉叶,抚腹掩口的潘姨指道,“何为大辱?巨耻汝还未尝过。时局危难,老娘冒险救汝一命,要找死,径自去往,如今街面滚滚人头不缺一颗。”威目相逼,颜色尽出。
孝行不知所措,瘫软在地。
“起来,男子丈夫,如此作态。”眉皱鄙夷。“记得今后在庭院做工,勿要再出,嘴巴严实,等汝出师后,吾自会付汝工钱。几年之后,余波平复,要走要留,随汝自便。或死或活,汝好自为之,吾只能帮汝至此。”回院,修心养性,练弄八段锦来。
梁师傅听闻声响,起床探出。孝行怏怏归回,师傅抚慰。“穷人不要去攀高枝,做好本分就可以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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