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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深埋黄土(1 / 1)

静夜无声,花睡虫眠;却有一人步履缓慢,逐步踏入封尘已久的帝家炼兵阁。五人来高、十人来长的宽阔铁门,竟然“咿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这声,似铁?似木?无人得知!来人伸出右臂,张开手掌,按住了墙上的圆形刻纹。只见四周墙壁上,逐渐亮起了数十盏幽蓝色的火焰。

来者凝望四周,微微咳嗽一声,其中更似带着一丝叹息。自从零家之人担负起了封鬼的誓约,这炼兵阁便开始逐渐荒废。天阁的子民已经不再需要帝家的兵器,需要的只是零家的血脉。只要零家血脉一日不断,天阁之地便能永远安宁!

但是……如果不幸重回了当初,帝家还能拿出什么来?除了那一把被帝家之人唾弃,视为有背伦常的斥骨帝刀外,还有什么能够保住整个帝家?想到此层,来者心中不由一叹。帝狂终究还是老了,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站在伏鬼前线中的帝狂了。

帝狂再进数步,抬头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数十条生锈铁链。这些生锈的铁链,自然是当初用来锻造帝家奇兵的。帝狂的嘴角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此时,竟然听到“框!框!”的声音。“这是打铁的声音!”帝狂心中一惊,莫非有人在此地打铁?怎么可能!

帝狂环顾四周,似乎要寻得声音来源,却是始终找寻不到。“这声音究竟是……”就在此时,帝狂睁大了布满皱纹的双眼,猛然回头一看!“这是……帝冰剑的声音!”这一句三字,便如玄天之音击在心头,帝狂眼前竟见一人,白衣飘飘、临风沐雪、不可见的面容,只可见的背影,映出了不可一世的——狂!

这是!这究竟是!时光再回,寒风再起;四十年前的炼兵阁,正是风雪袭天,冷霜凝地之时!帝家山谷之巅,有一水源从天而落,名为“玄天”。玄天之流经过三十二经轮的过滤和提炼,最终化为数滴的寒冷之水,从炼兵阁顶端的盘龙口处滴落。落入炼兵阁的水滴,遇寒则会凝结成冰,其冰尖锐异常,胜过世间的诸多古铁。

数十条铁链捆绑者,则是一把无柄巨剑;其剑身密布着难以计数的冰魄,状似龙鳞;正是由成百上千的玄天之水,凝聚而成的帝冰之剑!

相传玄天之流、遇寒则冰、凝冰成剑、化铁如泥!正是帝家冰之一脉世代传承的“玄冰铸剑诀”。如今站在帝冰剑前的白色身影,不正是壮年时期的帝狂?但是以帝狂一人之力,要撑起这巨大的帝冰剑,绝对是无法办到;所以四周还有许多冰之一脉的族人,在相互支撑。

炼兵阁内虽是风雪纷飞,阁楼外却是盛夏时分!帝家族人各个手持钢刀铁剑,凝神对敌!喊杀声此起彼伏,只见杀阵中一人左手抚剑之身,双眼凝杀、回身一旋,周身数妖尽数闷声倒地!此人杀之如狂,快步而进,瞬息间又增添了几具尸骸。

妖群中,突闻一声娇笑,荡人心弦。“小哥真猛!呵呵!”持剑男子耳闻妖媚之音,鼻闻诱人之香,心中却是大惊。只见还未反应过来,妖媚之女却将红唇吻至男子脸颊。男子心中一个震荡,旋身挥出利剑,只听见衣服撕裂之声,竟将女子衣肩处的衣裳划出一道痕迹。

妖媚之女嗔道:“小哥,你弄坏人家的衣服了!你要怎么赔我?”持剑男子这时定睛一看,只见前方一女身着红色的薄纱衣裳,肩上和腰间都盘着毛绒兽皮,手中拿着一条蛇形长鞭。

持剑男子伸手擦了一下脸颊上的唇印,呸了一声骂道:“臭妖女!”只见妖媚之女的柳叶双眉微皱,似有不快。这时一个猝不及防,身旁劲风扫来;持剑男子躲避不得,只能横剑抵挡。却听闻一声金属脆裂之音,手中之剑断开两截;随即一股异力顿时震碎男子五脏六腑,只见男子口吐鲜血,七窍皆毁而亡。

妖媚女子冷哼道:“灭无尘,你杀他干什么?”那击杀持剑男子的壮汉答道:“他骂你!”这时只听闻妖媚女子嬉笑道:“哎呦呦!主人也经常骂我呢,你也杀了他?”灭无尘不言,妖媚女子继续道:“灭无尘,你不觉得这里的人太少了吗?”灭无尘直接道:“估计都被我给杀光了!”妖媚女子看也不看灭无尘,直接说道:“我们进大殿看看!”其余帝家族人见他二妖要进炼兵阁,全都紧握手中之兵,不敢怠慢。

再来说,这帝家地底深处的隐秘通道中,藏着许多老弱妇孺之流,他们正在祈盼着战斗的终结;当然人群之中也有不少受伤的帝家剑手。这时,通道内传来奔跑的声音。只见来者一身中年妇女打扮,束发留髻,穿着连衣长裙。她在通道内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时靠在通道墙壁上的一名受伤男子问道:“帝水月,你在找什么?”

帝水月回头焦急问道:“瑶大哥,你有见到我哥吗?”帝瑶摆了摆头说道:“没有,他不在川墨居吗?这时候他能去哪里?”帝水月没有回答,正欲往其他方向找寻,这时另一名帝家之人问道:“你们是在说帝川墨吗?”

帝水月忙进一步,急切地问道:“这位大哥,你知道我哥在哪里?”“嗯……我见他往帝医那里去了。”听闻此言,帝水月虽是不解,但是既然得知兄长行踪,便急忙朝着通道外奔去。身后帝瑶大喊道:“帝水月!妳不能够出去啊!外面很……”

帝水月离开地底通道,拨开四周隐蔽用的杂草,正是身处玄天之流的下游。帝水月一路疾行,心中十分担忧,最近兄长的神色实在是让人无法安心。就说那段时日,帝水月端来茶水,却见帝川墨依旧神色疲惫,原本海蓝色的双瞳却似乎也变得黯淡失色;布满血丝的双眼,想必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帝水月将手中宁神清茶端放在桌上,柔声道:“哥,你休息一下吧。”帝川墨难得听话,嗯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待放至唇边时却突然一个拿握不稳,“砰”的一声把杯子给摔碎了。帝川墨说声抱歉,帝水月微笑道:“我再去泡一杯来,你先去小睡一会好吗?”帝川墨依旧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帝水月离开川墨居后,帝川墨双手抱头,喃喃自语道:“木和,我的铸炼术不如你,看来无法完成你的遗愿了!”良久,帝川墨站起身来,坐在身旁的兽皮软椅上,闭目斜躺着。不知不觉中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回到了那一颗巨大的红菱木下。

“喂!川墨!喂!”帝川墨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一名身穿红色绸缎的少年,坐在自己的身前。帝川墨淡淡道:“什么事?”红衣绸缎少年一边削着手中的木刀,一边缓缓说道:“嗯……你死之后,我把你做成刀吧!”帝川墨嘴角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想做成刀。”红衣绸缎少年疑问道:“那你想做成什么?我只会做刀耶。”帝川墨沉思良久,答道:“我想被埋在土里!”“啊!这多可惜啊!”确实,帝家三脉中,木之一脉和冰之一脉虽然有奇术支撑,但是论铸兵材质,以川之一脉最为珍贵,死后埋在黄土之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红衣绸缎少年见帝川墨似乎不像说笑,只得说道:“那就做成刀了喔,嗯……就这样定了!”帝川墨将头枕在双掌之中,闭上双眼不再说话,四周只听闻风拂树叶之声。不知过了多久,红衣绸缎少年问道:“哎,川墨!今早庆典上的那女孩你见过吗?”“嗯……”也不知是见过还是没见过,帝川墨就那么一句。

“好可爱啊!好像叫做水月……”帝川墨这时才算有了反应,睁开了双眼。红衣绸缎少年看在眼里,皱眉道:“不要说你喜欢她哦。”帝川墨哈哈笑道:“放心!”红衣绸缎少年眉头一扬,说道:“那女孩,你认识?”只见帝川墨缓缓说道:“她……是我妹妹!”

“啊!”红衣绸缎少年手中木刀应声而落。“呵!”帝川墨嘴角一扬,笑了。帝川墨嘴角带笑,睁开双眼,眼前哪里有什么红菱树?哪里还有红衣绸缎少年的身影?终究只是老去的面容,逝去的岁月,徒留一番不可挽回的记忆罢了!帝川墨看着前方,愣愣出神。

帝水月收回心绪,依旧一路疾行。待到了帝医门前,正欲敲门,不料门却开了。迎面而来便是帝医。帝水月忙道:“帝医前辈,我哥呢?”帝医双手搭在帝水月的双肩上,认真说道:“水月妹子,你要有心理准备……”话未说完,帝水月一个腿麻,险些跌倒。只见帝水月推门而入,入目可见帝川墨坐在一张木椅上。

帝水月奔至帝川墨身前,急切问道:“哥!你怎么了!”帝川墨不言,帝水月已经言中带泪,颤声道:“哥!你不要吓我!”这时,只见帝川墨抬手抱住了帝水月的肩膀,微声道:“没事!”听到此言,帝水月慌心稍定,这时才发现帝川墨的脚用白布包裹起来。

“哥!你的脚!”帝川墨依旧不言,帝水月似乎已经猜到了一切,只得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是早已泪眼朦胧!“哥!你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只见帝川墨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木和川墨,将会是这把刀的名字!”

另一方面,轰然一声,炼兵阁大门被破。妖媚女子与灭无尘步入大殿之内。只见大殿内风雪纷飞,寒气迫人;巨大的帝冰剑实在是震慑人心!妖媚女子也不再嬉笑,挥动蛇鞭抽往站在帝冰剑前的白衣之人。

帝狂依旧背对来者,手势一扬,风中飞雪飘飘,顿时化作数枚冰刃,直刺妖媚之女手腕。妖媚之女冷哼一声,扭转身形,飘身避开;只见她步履轻快,转眼间就已经奔至帝狂身边。只闻娇笑一声,蛇鞭袭来。帝狂依旧不转身形,手掌一收一握,四周寒气加剧,蛇鞭竟披上了一层寒霜,冰冻之气顺着鞭子袭来,直透身心。妖女急忙收回蛇鞭,这时风雪又至,如此只得再退数步。

“哎呦!好哥哥!不要这般冷漠嘛!”娇笑声未止,却见灭无尘大喊一声飞奔袭来,帝狂背对灭无尘,大喝一声:“放肆!”却见地上风雪飞扬,破出数道冰锥;风雪悬空凝聚,竟形成一具两人来高的冰魔神像!灭无尘一拳挥出,与冰魔神巨拳相碰。轰隆一声,激起风雪纷乱飞舞,竟是不分上下!

突然,冰魔神一个呼吸,似要吐出寒冷风雪。这时帝狂右侧,突来风雪旋转不停,寒气大作,竟然又是另一具冰魔神像现世!右侧冰魔神挥拳袭来,灭无尘以拳相应;轰然一声,竟是手骨碎裂!

灭无尘吃痛,这时左侧冰魔神口中一抖,吐出寒冷风雪。暴风雪飞,灭无尘顿时被吹出数十步之遥,差点就被吹出大殿门外。妖媚之女巧手一挥,取出披在肩上的兽皮毛衣,奋力旋转,竟将周身风雪尽数裹入衣物之中。

“呵呵!小把戏,姐姐还不能够尽兴呢!”言语未毕,一道巨型冰锥居然悄无声息飞袭而至,眼看妖媚之女即将命丧寒冰之魄,此时一道红芒从大殿盘龙口处倾斜而下,诡异红光掺杂着黑烟围绕,一声男女夹杂之音,似鬼似妖,激荡开来。瞬间冰锥立碎!

风雪寒雾之中,不见来者衣着模样,只见一头赤红之发,犹如妖艳之火,诡异难以名状。再闻铁链拖地之声,以及风中摇铃,铃铃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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