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小歪气喘吁吁跑上山来找窦老六。
“爹,俺娘让你快回去,家里出事了!”
窦老六正跟着驴秀才学习“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疯牛人物”,笑眯眯问什么事?
小歪说:“俺们前天在孟津关帝庙撂场子,把大刀会的死鱼眼打死了,今晌午才跑回家。”
大刀会是横行洛阳开封一带的地头蛇,专干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的勾当,几乎是窦老六这些街头艺人的天然克星,打死他们的人,真是捅了大篓子。
窦老六大吃一惊,连忙跟着小歪下山回家。
胡堂和窦老六都走了,院子里顿时冷清下来,驴子和猴子各玩各的。过了中午,驴子看没人监管,想悄悄溜出篱笆。猴子“嗖”地一声跳下木桩,拦在驴子前面,不放它出去。真是一只忠于职守的好猴子。
胡堂担心放驴子在山坡吃草会滋长它的野性,因此把一四七抱到到山上后,从没让它走出篱笆一步。
驴子和猴子对峙了几个回合,各自拉开架势威吓对方,最后驴子妥协了,说了一句“惟驴子与小人难养也”,掉头回茅屋吃草。猴子不知道驴子在骂谁,得意地叽叽几声,继续跳上木桩逮虱子玩。
窦老六匆匆回到家里,陈氏满脸懊丧,一见窦老六就说:“前天在孟津赶庙会,大刀会的人砸场子,还调戏你闺女,俺们气不过,和那些鳖孙干了一场。二孬下手重了些,打倒他们好几个。先说赔他们点汤药费,后来听说把大刀会的香主打死了。俺们娘几个连夜跑路,一口气才跑回家。你赶紧看怎么办?”
窦老六大咧咧地摆手,“没事,不用怕。”
他坐到炕沿上,看看二孬。二孬身板硬朗,站在院子门口,双手叉腰,鼻孔朝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
“打得好!这才是俺儿子。”他远远地对二孬竖起大拇指。
小夏满脸通红,盘腿坐在炕上,面对着墙壁一声不吭。小夏芳龄十六七,身材高挑,容貌俊朗,两道剑眉使她看起来英姿勃发,村里的后生们都不敢招惹。只是成天走江湖卖艺,皮肤有点黑。当然,她讨厌别人说出“黑”这个字。经常亮出拳头、用眼睛杀死那些言谈中用“黑”搭配词组的人。她一年四季都是一身黑红相兼的粗布衣裙,腿上缠着五色绑腿,做事干练,走路风风火火。因此,村里人背后都叫她小大虫黑牡丹。
小歪听到他爹表扬二哥,就跑到院子里,在二孬屁股上踢了一脚。“爹说你打得好。”
二孬的表情一直僵硬,听到爹没骂自己闯祸,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理会小歪踢他的这一脚。
“你是当家的,你说咋办?”陈氏忧心忡忡地问。
窦老六想了想,问:“他们没认出你们吧?“
陈氏说:“咋不认识?俺们刚一敲锣,他们就喊‘窦老六家的黑牡丹来了’!俺们昨天跑了一路,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想甩都甩不利索。大刀会在中州地面横行霸道,打死了他们的人,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这一两天就会来咱家堵门。官府要是追查下来,俺们娘几个都要吃官司。”
窦老六挠挠头,他是个憨直的汉子,一时着急也想不出办法。“你说咋弄?”
陈氏说:“俺看只有出门避祸了。”
窦老六一拍巴掌,“中!就听你的。”
陈氏说:“事不宜迟,赶紧收拾家当,咱们连夜赶路。”她把二孬和小歪喊进来,让他们收拾枪棒道具,自己和小夏收拾家里的衣服细软。“他爹,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窦老六说:“你是当家的,银子铜钱都在你手上,俺是一文没有。”
陈氏翻出所有家底,哀叹一声:“糟了,只有一两碎疙瘩,不够盘缠啊。”
窦老六说:“先上路再说。一边卖艺一边赶路,总是饿不着的。”他来到门口,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老神仙的驴子咋办?”
“驴子咋啦?”陈氏问。
窦老六说:“你不知道,前几天老神仙家中有事,要回襄阳老家。临走,把宝贝驴子托付给俺照料。咱们一走,驴子若是被狼吃掉,或是被人偷走,咱们咋对得起老神仙?”
陈氏停下手中的活计,“这事却难办了。”
窦老六搔着头皮,踱了两圈,说:“头疼。”
陈氏说:“不如托付给王老师家?”
王老师是窦家的老邻居,住在十里外的平原上。他和窦老六是同行,也是耍猴卖艺的老江湖。
窦老六坚决地说:“不中!王老师爱喝酒撒疯。他灌上二两马尿,拿起鞭子连他爹娘都敢抽。这驴子可金贵,他养不了。”
陈氏说:“要不然带上驴子一起走?等事情平息下来,再悄悄给老神仙送回来。再一个,就牵上驴,直接去襄阳,给老神仙送回家中。”
窦老六为难地说:“只是不知道老神仙家住何方?只知道在襄阳。”
陈氏说:“你长嘴光是喝酒吃饭用的?到时候打听吧。”
窦老六说:“就听你的。俺这就上山去牵驴子。”他站在门口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事有点棘手,不知道驴子肯不肯听自己的。不过,事态紧急,无论如何也要把驴子带走。
二孬和小歪把短兵器装进箱子,枪戟大刀捆成一束。又来帮助陈氏捆扎行李铺盖。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断喝:
“窦老六!你往哪里跑?”
屋里的人一惊:“大刀会的这么快就到了?”他们慌忙扯出兵刃,冲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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