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我甫一到单位，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就扑过来，全息头盔硌得我生疼。
“昨天一直联系不上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回话？！”
“艾莉卡，我这不是好好的，昨天我家那边的网好像被屏蔽了，接不了电话，也没有电......”我怀里的女孩却哭起来，一时我无法再说下去，抽了纸巾递给她，拼命思索着该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诺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正要给你讲x423号突发事故检修被人趁机侵入修改了安检措施，有恐怖分子混进来了！结果你突然掉线，我好害怕，完全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好怕你被袭击。”
“没事没事......”抱住不断抽泣的艾莉卡，我等待着她平复心情，她却和外表年龄一般用小孩子的方式哭泣着，泪水完全止不住。
“诺，很高兴你没事。”“很遗憾你家附近发生的事故。”......身旁陆续经过的同事们向我问好，看到不能自己的艾莉卡耸耸肩，进了电梯。
“我们该去进行今天的工作了，被章鱼扼住的感觉可不好。”我逗她笑，章鱼是我们对女上司章鱼发型的私下敬意，她本人性格也投机油滑就像章鱼哪里都能钻。然而艾莉卡毫不理会：“不做了，我去请假，苏诺你也跟我来，你要赔我。”
我的抗议完全没有成效，最后我俩一起站在章鱼的办公室，办公桌对面那个裹在高级套装里的女人皱眉从眼镜镜片后注视着我们：“苏诺，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在这里四年来第一次请假，很不寻常啊。”
“没错，是我要求的。”艾莉卡叉腰理直气壮，能在上司面前还气势汹汹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毕竟妮娜这种与机器相性好过一般人的改造种还是很难找的。
章鱼竖眉，触手一样的头发晃动，然而她没有想我预想的那样爆发，而是说“好吧。”
呆愕的我被欢天喜地的艾莉卡抓住手臂兴冲冲拖走，这时飘来一句话：“苏诺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讲，艾莉卡出去，关门。”
“额......”我小心翼翼站在章鱼面前，我们很少独处，此时我一颗心都提起来，忐忑等待。
“你知道吧，妮娜这个种族在被揭露前一直作为秘密部队行动。“
”是......“
”那孩子见过死亡，所以她非常害怕身边的人受伤害。“
”嗯.....她很善良。“
”妮娜是公司重要的优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你关系这么好，但是也请你关注一些自己，如果你出了事造成她罢工，公司会很头疼的。假如你私下有什么动作，公司不会管你，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会被你影响，所以奉劝你还是放弃吧。“
我一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她的表情毫无变化，仍是冷冰冰的。这算是威胁吗？我暴露了吗？或者只是防患于未然，又甚至仅仅是这个每天冷脸对下属，微笑对老板，无孔不入的高瘦女人特殊的关心方式？
”如果没有事就出去吧，我不喜欢房间里戳个雕像。“
低了头，我木然出去，艾莉卡一把搂住我欢呼：“去逛街！”然后她又恨恨道，“那个章鱼，刚刚启动什么隔音系统，我还趴门听也什么都听不到，早晚要黑了她的办公室。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啊？”
我强打起精神：“让我看好你不要惹祸。我们去哪逛街？”
“奥斯曼！剧院街！”她一下兴奋了，然后压低声音，“蝙蝠那边又进新货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吧......”蝙蝠是剧院街后巷电子贩子的代号，不幸的是这在我们这种有背景的前沿科技公司都成半公开的事情了，每次那些行走在阴暗小巷的大大小小科技贩子有新货，办公室立刻就会开始讨论哪款其实是翻新品了。
“这个是哈哈，这回的东西只有一件，在公开之前他想先给我看。既然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去嘛。”
艾莉卡拉了我冲去磁悬浮列车，早上10点的车人很少，我坐下来凝视着窗外风景，绿藻酒吧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两侧就都是高耸的大厦了。某处窗玻璃折射阳光刺过来，我咪了眼，琢磨着章鱼的话”奉劝你还是放弃吧“。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我的行为，至少到目前为止，仅仅是稍稍过了边，在某自然主义社团里，离掉到深渊还早，顶多是远远注视着苦橙这种反智集团而已。
也许终有一天我会放弃，但是。。。。。。温暖的空气轻柔覆盖，我却看着外面随处可见冬天也没有变化的绿色植物想起来，还没有温度调节的时候。六年前，我一人来到这座巨大的城市。背着沉重旅行包站在列车上，我疲累靠墙，不愿去想下车后的寒冷，两边窗外是飞驰而过的荒芜，枯黄中却也有春意的绿。即使我多年以后想起，列车的轰鸣声也真切回响在耳边。城市之间的列车仍是传统的铁轨火车，也只有那种火车，才会有如此巨大的轰鸣声，老旧，发黄，墙壁上还有着涂鸦，却有着安安静静幻影般漂浮在空中的磁悬浮所缺少的活力。
那个时候，我孤独一人，行李都少的可怜全背在肩上，刚来到大都市怀揣学历却没有工作，各种兼职临时工，超市中推销，寒风中送货......各种都做过，那个无意中发现的社团大概成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了吧。虽然一直告诫着自己不要走得太深，但是进入维尔虚拟技术公司后，我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这个社团了，有时候过去发呆，缅怀一下过去的自己，也就仅此而已了。
“苏诺，你在想什么？”艾莉卡通过头盔看着我的眼睛，我微微笑笑，“在想该买什么东西，比如这季我就看上了一件礼服。”即使四季在逐渐消失，时装行业仍然在以季划分潮流。
“我的话还是想去看外骨骼啦，现在的风向是蒸汽朋克呢。”
说说笑笑着到了剧院街，我们先去后巷找蝙蝠，艾莉卡开启晶体手链里的发射器后两分钟，这个电子贩子就从不知哪里的小路暗道过来了。蝙蝠看起来三十左右，个头矮小，总是戴着上个世纪的电影英雄蝙蝠侠面具，穿着一身肥大的衬衫绒裤。他先警惕看了四周，然后抱怨艾莉卡：“我记得和你说过一个人。”
“行了。”艾莉卡很有气势挥手，“别装模作样了，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我的信誉都被你破坏了。”
“你哪有什么信誉。快把东西拿出来吧。”
蝙蝠一双眼睛却在面具后面滴溜溜转看向我。
“我去那边等你们。”我主动撤出，艾莉卡一把抓住我：“没有她在不成交。”
“我的大小姐呀。这次的东西就算了，下回还请一个人吧。”蝙蝠投降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个小盒子，盒子漆黑无光，像是锈铁。
“我还是去那边吧。”我赶紧道，艾莉卡却还是抓着我。
蝙蝠走到角落小心翼翼拿身体挡住光线，招呼我俩过去围住，然后打开了盖子。
“呀！”艾莉卡惊叫。我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盒子一开，一片耀眼的蓝色光芒散出，幸亏被我们遮住才没有引人注目。而在那团光芒的中心，隐隐能看出来是鳞片样的东西。
接着我听到蝙蝠说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话——“这是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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