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安可的担心似乎并不是多余的,第二天大家坐在罗然家看过了电视之后,罗然就兴冲冲的跑到伍业家去拉伍业,伍业磨磨蹭蹭的跟在罗然的后面,罗然热情的挥了挥手然后把伍业推到大家面前。罗然像是满意的在欣赏一件产品一样的对伍业上下打量了一番,拍了拍伍业的肩膀。“以后,木棉花巷版还珠格格里的五阿哥就是伍业了!”话没说完安可就着急的撞到前面来。“他演五阿哥,那我怎么办啊!”罗然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似乎一下子忽略了这个问题,最后罗然突然灵机一动。“不如你演被小燕子打的容嬷嬷吧!”这下安可彻底绝望了,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而伍业仍旧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隐隐约约的吐出来三个字。“我不要!”所有的伙伴们都觉得罗然巷花的位置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最后罗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要不咱们换个东西来演,我演皇帝,你演贵妃吧!”说罢罗然便模仿着电视剧里皇帝的场景,用手指头勾了一下伍业的下巴,伍业的脸一下子腾地红了起来。“不行,要演也是我来演皇帝,贵妃你演!”“谁说不行,我就要演皇帝!”说罢罗然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象征贵妃专用的小手帕和伍业互相塞来塞去,最后伍业把那个小手帕收进了口袋里终于做了妥协。“好吧,我演五阿哥!”罗然把伍业拖到了大家中间,一群孩子玩的比平常还要久,安可在背后别扭的扭着屁股装成嬷嬷的样子,到最后突然一下子把伍业推倒在地上。罗然清晰的看到伍业的眼神由暖暖的再次变得冷冰冰,伍业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慢慢的走回到家门口。“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安可听到这句话禁不住大发雷霆。“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啊!”罗然抱住发怒的像个小豹子一样的安可,一下子把他甩在后面。“本来,就是你不对!”安可紧紧的捏着拳头,到了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拎着一个棍子爬上了阁楼。趁着伍业出来上厕所的空挡,他从房梁上爬下来直挺挺的挡在伍业前面。“你什么意思?”“我本来就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告诉你,我以后是要做大佬的人,我不许你演五阿哥,我才能和罗然一起演还珠格格!”伍业不屑的笑了一下,安可被这个轻蔑的笑一下子激怒了,两个小男孩狠狠地扭打在了一起。伍业看着瘦弱却一点也不认输,抓起了旁边的柴火棍冲着安可背后狠狠地敲。安可一下子吃痛收回了手,又不服气的扑了上去。“你这个没爹要的崽子!”伍业本来不准备再计较,听到这句话像发了疯一样像安可冲过去,一下两下的打的安可哇哇大叫,最后伍业终于停了手。“我爸爸不要我了,我自己要我自己!”安可本来想再次“进攻”,但是谁知道脚下松散的柴火把安可狠狠的绊了一跤,踉踉跄跄的打了好几个滚,整个整整齐齐的木头堆零零散散的倒下来,把李婶子家的前窗户玻璃撞了个粉碎。这一声巨大的响动把院子里所有的大人都惊动了,各家院里的孩子和大人齐刷刷的站在门口,伍业看着安可的眼睛里露出惊惧的神色慢慢的看向了别处。在李婶出来之前,倒是伍业的妈妈先出来了,谁都没看到过那个病怏怏的女人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她咒骂着拎起了扫把开始朝着伍业打去。“叫你和别人打架!”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伍业愣是一声都没吭。到最后伍业妈妈被周围的邻居拉开,伍业就慢吞吞的跟在后面往家走。安可像是傻了一样的愣在了那里,等到过了好久才回过了神来。半夜的时候,伍业听到窗边的玻璃上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出门一看,居然是安可。“我对不起你!”说着递上来一个白色的玻璃瓶,伍业拿起来看了半天。“这是不是罗然家的药酒啊!”安可的表情一下子就不自然了,他一下子把瓶子打开,一下一下的按在伍业的身上,有时候一吃痛伍业会倒抽一口冷气,安可一边擦还一边嘟囔。“能不能不装得像个大人一样!”伍业看着安可局促的样子,突然间就笑了起来,安可一下子把瓶子盖上气急败坏的收起来。“你笑什么啊!”伍业咬了咬嘴唇,摇摇头。突然安可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带着伍业爬到了房顶上,费了好大的劲用瓦片割了点血下来,在屋顶上找到了点废纸。一板一眼的写下了几个字。“安可和伍业结为异姓兄弟!”写完之后在上面煞有介事的按了个手印,伍业看着安可一副江湖的样子,用瓦片也学着割了一下,在上面按了个手印。安可裂开了在晚间的恶斗中被打下了一半的牙,果真像个大佬一样的拍了拍伍业的肩膀。“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两个小男孩把大拇指紧紧的按到一起,那个时候伍业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兄弟,直到伍业最后倒在血泊里闭上眼睛之前,似乎还会想起这样的一幕来,他那个时候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幸亏安可没有来!”或许那个时候他才消化了兄弟这个词,用了他整整不长不短的整个生命。四上学这一天似乎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这一天伍业上学了。因为在木棉花巷版还珠格格里的倾情出演,所有木棉花巷的孩子都送给了伍业一个外号“小五”。罗然一大早就去敲伍业家的门,伍业睡眼惺忪的从门里撞出来擦擦眼睛,罗然一把把伍业往学校的方向拖。“哎呀呀,要迟到了!”一路上罗然的背挺得直直的,似乎走在学校里有无数的目光看向小五,自己也跟着骄傲了起来。罗然后来想想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实在太花痴了,但那么小的时候罗然就知道小五是好看的。早在老师把伍业领进来之前罗然就知道伍业是插在自己班级里的,所以等到老师把小五领进来的时候罗然并没有显得惊讶。伍业依旧像个小大人,彬彬有礼的向大家鞠了一个躬就默默的坐到了后面的位子上。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大家对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很是好奇,一下课就围在了伍业的桌子边上,伍业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伍业收到了班级里最抠门的女生的糖果,收到了班级里体育委员的一个小球拍,收到了一个小小的毛绒钥匙链。伍业的漂亮加上彬彬有礼在同龄人中显得那样的挺拔,就好像一棵小树高出了一片森林一样的让人侧目。美好的就像一朵晴朗的朝阳。吴眉怯怯的躲在众人的最后面,等到大家都反身回了座位。吴眉在课桌的边角上方下一块橡皮,几乎是轻若无闻的说了一句。“欢迎你!”伍业狠狠的把橡皮丢在地上,踩到了脚底下扭了又扭。罗然看到吴眉委屈的哭出了声一下子凑到跟前来。“呀,小眉,这是你最喜欢的史努比橡皮啊!”罗然狠狠的推了伍业一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不相信伍业会做这样的事情。吴眉一下子推门出去,在走廊里呜呜的哭了起来。马小豪从临班的门口经过,看到吴眉在哭一下子就急了。“吴眉,吴眉,你怎么了!”“吴眉,吴眉,你别哭啊!”后来还是经过的人一下子打趣起来。“马小豪啊,你们家吴眉送人家小礼物被拒绝喽!”马小豪冲到了吴眉面前,看着吴眉似乎也没有否认,大概猜出了是伍业。他一放学就守在了楼梯的玄关口。远远的看着伍业大包小包的和罗然走过来,他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就抡着书包冲了过来。其实书包打在身上并不痛,伍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往前走。这下把马小豪激怒了,书包里的硬物一下子把伍业露出来的胳膊打的青了一块。罗然一把把马小豪推到一边去,横在了伍业前面。“你和安可是怎么搞的,小五来到咱们这受了多少伤!”“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对吴眉,她都哭了!”罗然看着阳光淅淅沥沥的打在马小豪脸上,她或许要到好久之后才会明白一向怯懦的马小豪要有多大的力量才会鼓起勇气来帮吴眉出头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一下子像一个女战士一样的横在伍业的前面。伍业上学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其实罗然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对吴眉。五疯子时间就像是沉默的车轮一刻不停的转了一圈,到了月末的时候,伍业的妈妈就疯了。所有的人都记得那天的场景,傍晚人们刚刚吃完饭,就在伍业家的房子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多时伍业家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惊惧的神色慌慌张张的从里面撞出来,夺路而逃。后来还是听巷子里的老街坊说的,那就是伍业的爸爸。那是罗然第一次见到了伍业的爸爸,依稀和伍业有着相同的轮廓,她对这个中年男人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那次被伍业妈妈拦住的时候就显得尤其明显了。那次伍业爸爸走之后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响了好一阵子,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声,伍业妈妈从门里撞出来就往马路上冲。伍业用幼小的身体用尽力气的抱住妈妈,罗然站在人群里看着伍业,似乎跟从前的伍业又不一样,在邻居屋里透出来的灯光下伍业的脸白的就像一张纸。后来巷子里的男人们把伍业妈妈按在墙上,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120尖锐的汽笛声由远及近,伍业的妈妈被打了一针镇静剂,送到了医院。到了半夜的时候,听到屋外面开门的声音,罗然光着脚板从床上跳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卧室的门口,她一下子停住了。客厅里是爸爸的声音。“伍业妈妈,受了强大的刺激,加上本来积累的疾病和轻微的抑郁症,一下子就疯了!”“伍业那孩子真是可怜了,不管大伙怎么说硬是一句话都没有,就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罗然透过卧室的毛玻璃看着客厅的灯光,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伍业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受伤,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冲到伍业面前去,给他一个拥抱。窗外的小雨稀稀拉拉的落下来,行人三三两两,罗然悄悄的穿好衣服,砸了小猪里的硬币,一个一个查,连带着自己的压岁钱装了一个好大的袋子。罗然背着袋子从卧室的窗户蹑手蹑脚的爬下去,一不留神还狠狠的崴了一下。凭借着记忆,罗然一瘸一拐的跑到医院里去。等到罗然站到了大厅里的时候,她才想到了一件事情,她不知道伍业妈妈的名字。她在楼里走了一层又一层,等到走到了第五层,她一眼就看到了推门而出的伍业。伍业从来都没说过那一天见到罗然的样子,罗然的头发滴着水,衣服被淋得紧紧贴在身上,背上还背着一大袋细碎的硬币。罗然冻得连牙齿都打在了一起,蜷缩在医院暖气的角落里,小心翼翼的把那袋沉甸甸的硬币放到了伍业的手里。伍业轻轻的低下身,给了罗然一个拥抱,伍业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如此温暖过,灯光打在罗然的脸上,罗然轻轻的拍着伍业的后背。“我就来看看,没事就好!”后来,后来,后来的后来,当罗然再次回想起这个绵长的,和爱情无关的拥抱时,总会觉得那一个晚上在医院里的男孩和女孩,美的像一幅画。第二天早上,罗然的爸爸妈妈满世界的找罗然,等到时钟好不容易晃到了九点,他们终于在医院里找到了靠在一起的罗然和伍业。罗然的爸爸妈妈把罗然抱回木棉花巷,妈妈用几乎毋庸置疑的语气对罗然说。“你是个大姑娘了,不能跟一个男孩子靠在一起,你管伍业家的事也够多了知道么?”罗然歪歪脑袋,似乎对自己是一个大姑娘的事情十分满意,她点点头对妈妈说。“那我嫁给伍业好不好?”这下子罗然的妈妈彻底吓坏了,她“咣”的一声反锁住房门,彻底阻止罗然再去找伍业,罗然妈妈以一副毅然决然的姿态杜绝了这场在萌芽里的早恋。但是她忽略了罗然的坚决态度,那个时候罗然就觉得像伍业这样的孩子实在是属于顶可怜的,她自己就好像一个拯救王子的公主。她那个时候觉得喜欢是一件和长大有关的神圣的事情,既然妈妈都已经说她长大了,那她一定就可以喜欢伍业了。她再次故技重施,偷偷的开始了爬窗之旅,有时候罗然会想起那个时候木棉花巷的爬墙生活,这恐怕是平房里最大的优点了吧。她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往下爬,木棉花已经开的三三两两,在空气中发出了淡淡的香气。她小心翼翼的落到地面上,本来想再次到医院里去,但是她一回头,却发现伍业家的灯亮了。她三步两步的小跑到伍业家门口乒乒乓乓的开始敲门。“伍业,我被我妈妈关起来了!”“伍业,我想嫁给你!”“伍业,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罗然那个时候对这个和长大有关的“爱情”充满了幻想,她觉得真正的爱情如果不被承认,就应该像还珠格格里那样,仗剑江湖,浪迹天涯,最后这样他们一定会像琼瑶阿姨笔下的那样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幻想撒开丫子就往往天马行空,门被大力的打开,推开门的是伍业的妈妈,伍业的妈妈一下子掐住了罗然的脖子。“我掐死你,都怪你夺走了我们家的幸福,我掐死你!”罗然想发出声音来分辩,但是此时罗然发现伍业妈妈就像一个巨大的妖怪。她用指甲狠狠的抠了一下伍业妈妈的胳膊,伍业的妈妈吃痛收回了手,罗然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阿姨,我是然然!”伍业的妈妈好像一下子恢复了意识的样子,罗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伍业妈妈又换成了哀求的口气,她一下子抓起了罗然的手。“告诉你妈妈,只要不离婚一切好商量好么?”“眉眉,其实阿姨也可以很疼你的!”“我们都已经搬到这来了,你和你妈妈大可以在那里安安生生的住,不离婚不行么!”罗然被伍业的妈妈摇晃着,这连珠炮弹式的话砸的罗然喘不过起来,伍业叫唤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胡同的那头伍业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了伍业,罗然好像一下子觉得安心了。伍业妈妈被伍业打上了一点镇定剂,一下子回身却把针头扭到了地上,虽然出了一点血但总算安定了下来。伍业小心翼翼的把妈妈哄上了床,时间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伍业哑着嗓子。“陪我出去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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