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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无话,第二日早上起来,兄妹俩方知这夫妻一家三口只生活在这渔船之上,辛无病本想带着安芷馨上岸,但这几日两人身体亏损巨大,一时难以恢复,不能赶路,在那夫妻二人的劝说之下,只能在渔船里休养几日。
辛无病生长在乡下,幼时也喜欢捉鱼,那不过是水田里捉捉小鱼而已,这种真正捕鱼的生活对他来说还是很新鲜的。见那鱼人夫妻一上午的捕鱼收获颇丰,夫妻二人捕了百十来斤鱼,其中还有几尾七八斤重的金色大鲤鱼。
赵大郎告诉辛无病这里虽然地势极其偏僻,又传说经常闹鬼,大多的捕鱼人都不敢到这个地方来,这个地方的鱼虾甚为肥美,赵大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偷偷地来到这个地方捕鱼。
辛无病心里很是郁闷,这对夫妻俩一看就是勤劳的捕鱼人,所捕的鱼也不见少,生活却过得如此艰辛,辛无病是在乡下长大的,自然知晓其中原由,朝廷腐败,官员贪财,哪里有老百姓的活路。
把鱼收拾好后,辛无病和赵大郎来到船舱里吃中午饭,几人刚刚坐停当,老妇人笑眯眯地开了口道:“我儿,你明天是不是要和大嫂去集市卖鱼?”
赵大郎赶紧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老妇又道:“我儿,两个小官人在芦苇荡里流浪多日,身子甚为羸弱,你明天去集市上买了鱼,割些鲜肉回来,给两个小官人补补。”赵大郎应了一声,声音却甚为勉强。
老妇人怒道:“怎么?不愿意了!心疼你那几个钱了?”
赵大郎赶紧释道:“娘,孩儿怎敢?只是手头不甚宽绰,待孩儿买了鱼,有点剩余,依老娘就是。”
老妇人缓和声音道:“人常说同船过渡乃五百年的修炼,这两位小官人落难至此,也是我们前世的缘分。我们家里再艰难,也不要失了做人的礼数,让人家笑话我赵家人不知礼数。”
辛无病见那婆子虽是乡下人,却颇有见识,心下感动,赶紧道:“婆婆,小可谢谢你们的相救之恩,小可兄妹也是乡下人,粗茶淡饭惯了,还是不要去枉费钱财,做正事要紧。”
老妇慈祥道:“哥儿,你是乡下人这点不假,这位小姐哪里吃过这般苦?老身虽然眼瞎,年轻时也在那大户人家服侍过老爷夫人,这位小姐细皮嫩肉的,衣料质地可不是一般的乡下人穿得起的,老身虽不知小姐为何沦落至此?可乡下人不能没有礼数让人笑话了。”
辛无病心道这婆婆好生厉害,虽然眼瞎一摸衣服就知道人的来历,老妇人又道:“小哥千万别怪我家大郎不识大体,那是老身拖累了他们,大郎如此,原是想攒钱给老身治病。”说完又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家人是太湖渔民,世代就在这太湖流域以捕鱼为生,为人忠厚老实本分。赵大郎父亲早年亡故,是老母含辛茹苦抚养他成人,本想好好孝顺老母,谁想老母老年之时又患了眼疾,把好好一个家弄得贫苦不堪。
赵大郎虽未曾读过书,却十分恭谨孝顺,为了给老母治病,夫妻俩省吃俭用到处求医。谁知那医药费竟成了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几年下来夫妻俩欠了一屁股债,只好把岸上的房子土地变卖了,举家迁到这渔船之上艰难度日。
辛无病上船之时就观察过那婆婆的眼病,觉得婆婆并不是真瞎,只是有严重的眼疾而已,当下站起身来,对赵大郎施礼道:“赵大哥,我兄妹二人承蒙大哥一家搭救,无以回报,婆婆的眼睛就交给小可好了,小可愿意給婆婆治眼病。”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最惊讶的莫过于安芷馨了,她如何不知辛无病的底细,心道无病哥哥什么时间会治眼病了?这不是吹牛吗?他也不怕到时露了陷,让他自己难堪。
赵大郎惊喜交集地站起来道:“小兄弟,你…你莫要…开玩笑,你会治病?”
辛无病见他眼中疑惑,知道他是见自己年纪尚小,不肯相信自己。暗道我如何撒个谎诓骗于他,让他相信自己,就道:“大哥,小可实话告诉你吧,大哥有所不知,婆婆刚才猜的不错,我家小姐是扬州名旺之族,家中世代为官,前些日子到临安去看望外家,不想在途中遇到强人才流浪至此。”
辛无病又道:“我家乃世代祖传医术,就在小姐府中专门服侍老爷、夫人,我自幼便跟家父学医,但请大哥、大嫂放心、这眼病一定能治的。”
安芷馨却听得目瞪口呆,心道无病哥哥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世代为官,遇到强人,纯属胡说八道,又见辛无病对她暗丢眼色道:“小姐,在下说的可否有假?”
安芷馨虽不知辛无病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的意思是要她为他圆谎,自然也不好揭穿于他,只得胡乱点了点头。
赵大郎大喜道:“小兄弟,乡下人愚昧刚才多有得罪。如果小兄弟能医好我家老母之病,就是在下的再生父母,小兄弟但凡有所指派,兄弟甘愿听遣。”
辛无病道:“赵大哥客气,救死扶伤这是在下分内之事。”
柳大嫂也道“小哥儿,你别见怪,我们大郎正说明天到集市上给妈妈请郎中,只因囊中羞涩,所以犹豫,既然小兄弟应承为我家老娘治病,贱妾自会和大郎明天集市上给哥儿,小姐办些将养之物。”
老妇也慨然道:“小哥儿你且试一试,治不好婆子只当天命如此也不怪你,你就死马当活马医,练练你的手艺。”
辛无病自从应承了治病之事,天天就在那船中仔细钻研松阳道长送他的医书,那赵大郎见他如此专注,心中倒有几分迷茫起来。
辛无病看了几天书之后,写了一个药单,让渔夫到药店去捡药,夫妻二人正好要到镇上卖鱼,就双双去了。
待那夫妻二人走后,那安芷馨好奇地问辛无病道:“无病哥哥,那天你为什么要说谎,你祖辈真是郎中吗?我怎没听你说过?”
辛无病含笑道:“那是我编的一个瞎话,我不是给你说过我爹爹是读书人吗?难道你忘了?”
辛无病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我受赵大哥一家大恩,自是该为他们分忧解难,我不这样哄哄他们,他们怎肯放心让我为婆婆治病。”
安芷馨听辛无病如此说,急得差点哭了道:“无病哥哥,你太坏了,这种谎你也敢撒?你要治不好那婆婆,人家赵大郎花了许多银子岂肯干休!我们还是快走吧,赵大郎回来见你用谎话骗他们,不打死你才怪。”
辛无病道:“我好心治病,他们怎会打我?你就一百个放心,他们一定会感激不尽的。”安芷馨见他目光笃定,又不得不信,心中终是忐忑。
几付药下去后,那婆婆眼睛不再流泪,红肿也逐渐消了,只是还是看不见。辛无病一日三次用药水给婆婆洗眼,一点也不嫌烦,还用内力给婆婆按摩眼睛周围的穴位,只是功力尚浅,作用不是那么明显。
还好过了一段时间,老妇人的眼睛终于可以模模糊糊地视物了,夫妇二人并没有抱多大指望,这一下如何不喜从天降,乐得直大叫:“神医!”
原来那夫妻二人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银子,老妇人的眼睛终是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重,想不到这小子几付药下去,老妇人不但眼睛大有起色,而且精神头也上来了,晚上也能安睡了。
自此后,夫妻二人把辛无病兄妹视为仙人。虽然生活潦倒贫苦,凡兄妹二人的应用之物,倒是舍得花钱从不短缺。
老妇人也是晓事之人,对兄妹二人又极是喜欢,自从眼睛能视物之后,成天忙前忙后,生怕怠慢了二人。安芷馨见无病哥哥如此本事,心中自是喜滋滋的。只是对辛无病如何学医的,甚是不解。
那日赵大郎夫妻又到集市上卖鱼去了,安芷馨便缠着辛无病带她上岸去玩,辛无病见安芷馨兴致很高,不想破坏她的心情,对老妇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她上了岸。
此时已经是仲秋时节了,岸上到处都是一派秋日的田园风光,那芦苇荡里白茫茫一片,到处都飘飞的如絮的芦花,几艘渔船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出没,景色如画般的秀丽,辛无病见到如此美景,心情不自觉有几分欢喜了。
安芷馨一路上只是细细地盘问辛无病,辛无病被她缠不过,就把她当初得病,如何上道观求医,松阳大师如何设置障碍,要他自己看书为她治病,又如何得到松阳大师青睐,赠书之事和盘托出,安芷馨听得呆了,她没想到自己生病之后,竟发生了这么多曲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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