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书人（1 / 1）

早饭用毕，几人直接就回到了前屋茶馆，烧水的烧水，摆桌的摆桌，半个时辰就准备停当。这时茶馆也开始零零落落的来了客人，要说这天子脚下还终究是与别处有些不同的，陈术也走过了几处府州，可也没见有哪能像这京城有这么多闲人的，巳时不到就开始有人就来这茶馆坐着唠嗑，到午时已是把个小茶馆坐的差不多了，大多是一些老主顾，偶尔也有带来的新人，可终是不多。

临近午时，门帘一挑，陈术一看是昨日那张王两姓的商人，二人在这圈里也算消息灵通的名人了，大家看二人进来立刻就有人招呼着“这来这来”“坐我这，坐我这”，二人对大家作了个揖，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挑了张靠中间的桌子坐了，对着陈清喊了声：“清子，一壶滇红，两碟点心。”陈清应了声，二人接着回头和大伙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那张姓商人先说道：“嘿，听说了吗，大驰那边又吃了败仗，要说那瞋部落还真是彪悍啊，就那么点人，愣是支撑了好几年了。”这时有人接话了：“打去吧，狗咬狗打的越热闹越好，最好是同归于尽，也好省了咱们几十万两银子。”那王姓商人接道：“你还别说，真有那个可能，听说朝廷已经有人提议暗中支持瞋部落，待到他们打到两败俱伤时咱们趁机收复北面的府州，可好像反对的大人挺多的，有人说这瞋部落也不是安生的主，看看这才多大势力就敢把个大驰闹的天翻地覆的，这要是成了气候，还能老实的了。要我说也是，咱们和大驰都平静这么多年了，不就是每年支援点钱财吗，又何必去和那狼子野心的瞋部落勾搭，忒不合适。”话题一开，有人支持，有人反对，热热闹闹，不一会又跑题到天南海北，终究是遥远的北国发生的事，大家伙更关心的是哪个高官又罢免了，今天的粮价又涨了。

午时已过，陈术几个轮班在茶馆里吃了饭，给客人填了水，老大把陈术叫过去吩咐道：“去后院把师傅的壶拿来，泡一壶滇红。”陈术闻言抬步去了后院。进屋看正厅没人，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去书房，里屋的门帘一挑，先生的小女儿筝儿抱着个紫砂壶迈步出来了，见陈术在那，奶声奶气的冲陈术道：“三哥哥，娘让我把茶壶送出来了，娘正给爹换衣服呢，让你拿着先回去就成。”陈术赶忙把茶壶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拿着茶壶就往前屋去了。

回到茶馆正准备沏茶，刘连又吩咐道：“用中温的水就好，沏好了放靠北那方桌上就成。”陈术闻言才明白，原来是给说书的准备，这样想来这说书的活计是陈先生亲自做呢。也不怪他先没往这想，这时代的演艺者都是比较低下的行业，想那陈先生怎么也是一读书人，好歹也有这些家业，按理是不会来抛头露面娱乐大家的。刚刚把茶水放到桌上，后门一推，陈先生已经进了茶馆。满屋的茶客一看陈先生来了，立马更加热闹了，这个说：“老陈你可算来了，昨听到那杨过要去刺杀郭靖，愣是一宿没睡好，赶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了？”那个也说：“陈先生，小店再有半月就开张了，您老的宝墨也该差不多了吧？”陈先生一一打过招呼，又和相熟之人说了几句话，感觉时辰也差不多了，起身走到了那长桌后，本来热闹的众人，竟全部鸦雀无声。陈术只见先生一身青衫，手折一把纸扇，端起紫砂壶，吸了一口茶水润嗓，抬头看了看众人，手抓惊堂木，啪的一声：“书接上文，话说两端，那杨过和小龙女起身上马，别过众人向宋营疾驰而去……”先生的第一句就深深的震撼到了陈术，那是一种内心深处的悸动，陈术觉得，他找到了他一生的意义，折一把纸扇，着上一身青衫，紫砂壶壮胆，拍案满堂惊叹，他想，他要做一个说书人。即至陈先生说到：“郭靖又道：‘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远胜於我，这是不消说的。只盼你心头牢牢记著‘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後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又是一声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满堂宾客皆具惊叹。“好，这才是真正的侠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唉……”

陈先生也不参与众人的讨论，作揖后拿着紫砂壶径直从后门出去回后院了。这时陈清和刘连还在那讨论。陈清看起来比较激动：“真侠士，想我还一直想做一个一萧一剑走天涯的侠士，今天听了义父的侠之大者，才发觉这想法多幼稚，不成，我要做一个真正的侠客，我想好了，我要从军，年纪一到，我就去从军。”刘连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清，觉得是不是他疯了，不就是先生写的一段故事吗？至于吗？看陈清激动的根本听不见有客人在那叫茶，只好叫陈术去，哪知老三也在那愣着，被他一叫清醒过来，拔腿就往后院跑去。老大无奈，只好自己亲自去倒茶，嘴里自言自语道：“一个个都不正常，还当兵，安心守着师傅师娘多好”。

话说两端，陈术跑到了后屋，直接去了先生的书房，陈先生刚刚脱掉青衫换上家常服饰，见陈术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责问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陈术走到先生面前扑通双膝跪下：“术儿知道先生不喜人下跪，可学生也知道天地君亲师是应该跪的，学生来只是为求先生教我说书，学生愿终身侍奉左右”。陈术这一跪就是真正的拜师了，可他终究只是少年心性，只是想学说书，哪知道陈先生岂会随便收学生。陈先生看着陈术问道：“学说书？你什么要学说书？”陈术一愣：“学生……学生……不知道，就是想学”陈先生闻言，默默挥挥手，“你先起来去吧，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学再来和我说”。说完回身整理桌上的书纸。陈术不由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可为什么要学说书呢，当时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一定要学的感觉，可真的没有缘由吗？他不禁想到自己走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人，有乞丐流氓，有贩夫走卒，也有平民百姓，自己曾经也是其中一员，现在呢，自己命好，能听到先生的侠之大者，可他们呢？对，我要讲给他们听。想到这，他抬头对先生道：“先生，我知道了。”陈先生闻言回过头看着他没说话。陈术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大声道：“我学说书要讲给更多人更多的故事，要给所有人讲，要让更多人知道更多的道理。可是，这样就不能常侍奉先生左右了……”说到这声音不禁渐渐小了下去。陈先生定定看着他，陈术不禁感觉浑身不自在。突然，陈先生脸上露出了笑意，“虽然你只是想学说书，可要做我的学生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你确定你能吃得了这份苦？”陈术闻言不禁一阵惊喜道“学生能，虽百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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