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正好是朱敏来喀那斯整一百天的日子。朱敏意外地没有按往常的上午十点醒来,而是到了下午三点多才醒。懵懂地坐在睡巢里,朱敏感觉头昏沉沉的,眼睛也变得昏花,午后的阳光显得异常刺眼。
朱敏摇晃地站起身,栈桥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连木屋里都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两只魔头去了哪里?正在疑惑间,突听得一声奇怪地响动从木屋里传来,然后就是几段低缓的音律。朱敏使劲地揪了揪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些。这曲调不是往常听过的,魔们每次吹曲都会因目的不同,曲儿也不同。这不是钓鱼时吹的,也不是呼唤彼此时吹的,更不是盅惑自己这个外人用的曲调。天资聪慧的朱敏三个多月来记住了每一首双魔吹过的曲子,那么现在这几声不成调的又是针对什么的呢?
朱敏跨上栈桥,突然看到白羽毛毯上摆放着一个深色水晶罐和两只高脚透明水晶杯。水晶杯一只空了,另一只则倾倒在一旁,红色的液体洒落到白色羽毛毯上,殷红一片。朱敏走过去,用手沾了沾,先凑到鼻子旁闻了闻,然后放入口中品尝。是酒!朱敏在草原上喝过不少牧民家的酒,那些大多性烈粗涩,而这种醇香沉绵、色泽亮丽的还是第一次见,不知是哪一种果品酿出来的。
朱敏抬头仔细打量草甸前后,没有发现异常,周围的大山和湖泊也一片祥和···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木屋里那怪异的笛声。朱敏站起身慢慢向木屋走去,紧张的心突突地激跳起来,意识却渐渐清明。朱敏深吸口气,心说,我不是偷窥,只是怕他们有什么意外想帮忙而已。当然魔用不用到她来帮忙那就是其次了。
一直到了木屋跟前,她都没有惊动那笛声。只听那笛声忽忽悠悠,时高时低,断断续续。
朱敏推开了木屋的门,一阵清风拂面而过。
木屋内部被暗红色的雕花隔板分隔成内外两间。当前这间,比预料中的大很多,满眼的白色,简单整洁,以门为界自然分成左、右两半。
左侧,前窗边,摆放着一张条案,案上放着一把小巧的五弦琴,降红色的竹木底座,炭黑色的琴弦。案旁一对白色羽毛蒲团。显然每天傍晚的琴声就来自这把古琴了。只是两个人合奏她还没有听到过。
挨着蒲团的左侧主墙上先是一个用黑色大锁锁住的白色大木柜,上面端正的摆放一把黑色的笨剑。挨着木柜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书架,书架上面全是那种黑、白色封皮的书。
再往里,靠近内隔板的地方,则高高地吊着一张白色双人羽毛床,床吊环上挂着一把金色大弓,一对黑色配剑。一条白色羽绒被随意地搭在床上。
吊床下面放置着一盆炭火,虽然已进入夏季,但那盆炭火仍然星火璀璨,这让朱敏又想起了两年前冰屋里同样的场景。
门右侧,正中位置上立着一架宽大的丝织机。看到它,朱敏忽然就明白那叫程程的夫人每天下午都在做什么了。
以机器为界,里侧摆放着一张白羽绒披盖的半圆形美人睡榻。睡榻后面半敞着白色的羽帐,帐里面挂满了白色和红色的衣服。
机器外侧,靠近右前窗户的地方,放置着几个白色大羽毛编桶,打开桶盖,白色的羽毛和白色的羽绒分装开,另有一个桶里放的是些纺织用的杂物。
在右侧的主墙壁上,醒目地悬挂着一张织成型的白色宽大羽衣,还差半边下摆就能完工。
朱敏惊讶地走过去,细看那轻薄羽衣上的织纹。不知比自己编织的要好上几百倍,就算那两位仙羽姐姐也织不出这样好的。抓起桶中的羽毛和羽绒在手心里轻柔,突然就想起那只五尾白凤来,只有它的羽才会这般细腻吧?
朱敏对满眼的羽制品并不感到陌生,之前跟婆婆去过雅鲁藏的仙羽国,那里也是个到处都是羽毛的世界。或许,这两位‘魔’跟仙羽国有些渊源?
朱敏正想着,飘忽的笛声又从隔板后传来。走过去,推开隔板上的对开门,撩开长长的红羽幔,朱敏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瞬间张大了嘴。
这不算是一间屋子。上半部用长长的红羽幔围挡住木屋的门窗,下半部则是一个巨大的巢,浓密的红色长羽毛织就的蛋形巨巢。深入湖水下,却一丝水都透不进来。
白色的羽毛和羽绒飞扬在这一片红色的空间里,一对两米多长的红色翅膀正缓缓张开,七根长长的羽尾甩上来。转身间,朱敏首先看到了宽肩大背的老白胡儿。只见他一身宽松的白羽衣,披散着长长白发,正抱托着···红羽夫人?
此时的红羽夫人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红色丝缕纱衣,胸前飘散着乌黑长发,裸露两只白嫰的手臂和两条笔直的玉腿。手拿玉笛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吹。醉红着一张脸,星眸迷离。而那对巨大的翅膀则是从她的肩背部生长出来,红色的羽尾就是她身上红缕纱衣的羽尾裙摆。
两位‘魔’显然都有些醉了,在红羽夫人翅膀的带动下,飞转嬉戏,玩得尽兴。突然就感到上面异常的空气流动,双双抬眼望过来,正对上呆愣在一旁的朱敏。朱敏瞪着眼直直地就掉下去了,瞬间被穴底长长的红羽毛掩埋。
老白胡儿酒醒了,夫人也迅速收拢翅膀,一起沉降到巢穴底望着已然晕过去的朱敏,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这三个多月来,朱敏小仙人已经对他们的魔音有了免疫,并习得了。你给她一把笛子,她会吹得比你好。而且,最重要的,她是毒理大师婆婆带大的,那些有关毒物的东西,她一看就懂,一学就会。所以,第一次吃下紫色小花后,她就知道了它们的功效。所谓一物降一物,那些花们不知跟了这对‘魔’夫妻多少年了,自然成了精,具备了抵御魔音的力量。朱敏每晚上都吃一些,慢慢地,魔音对她的控制力越来越小。
今天俩夫妇完成了这一季的收获,准备傍晚出发,离开大湖回归大本营。原本想庆祝一下,所以,给朱敏施予足够她睡到回归大本营后才醒来的音法,谁知她却半路醒来了。
魔夫妇原本跟朱敏相处得不错,一早就想收在身边当女儿,带回大本营再不让她离开了,结果现在这种情况,不打发是不成了。
于是不用商量,魔夫妻默契地把她从穴底捞起,由老白胡带走了。
朱敏再醒来时,忘记了一切,连同与老白胡的初遇。
她是在入秋的时候回到的天山,骑着她那匹汗血宝驹,手里提着两根一尺长的竹筒,里面各有一条长尾巴红鱼。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它们的,好像睡了一觉,它们就在手中了。
她对脖子上那只玉笛也是一无所知,这个夏天的记忆,只剩下白湖雪山上成群的黑、白天鹅。当然偶尔也会梦到自己在一个开满紫色小花的绿地上,火红的天空,大团的红色羽毛纠结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三个多月的白湖之行,让朱敏又长高很多,身体更加结实,以前那个病弱的小姑娘彻底不见了。回到天池圣湖下的老巢,把红鱼放入冰穴里,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游动,朱敏满意的笑了:看吧,就没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
这个冬天婆婆没有回来。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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