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玉哭得更厉害,都要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对不起!阿缡!对不起!他打电话解释给我听,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他安排的……可是我想不到,他娶我……他安排这些,竟都是冲着你锦系去的!他要利用我引你入陷阱挟天子以令诸侯啊!他知道你重情义,他知道你我还有小湘的情分……他才接近的我……他设计激怒了你,你为了护我便非得去广东不可了,而正好可以入了他苦心设下的圈套,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刘宏烨和仲魏昭,可到底还是害惨了你啊!”
锦缡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缓缓摇头:“可是就算他精于算计,就算刘宏烨和仲魏昭串通一气得了手,可也全都还是算漏了一点,我的身边还有郎坤北,他怎么能容许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怎么能容许锦系江山落入他人手中?上官若雪还说,那是骗不过郎坤北的,所以他都知道。
“在飞机上,他知道我有了孩子的那一刻,我记着,他不是笑的,也不是高兴的,而是犹豫,忧愁,最后是不容改变的决绝。所以,包括上官若风在内,所有人都是被他算计了进去。就算那是他的骨肉,他也不愿放过一举□□的最好时机。他总是最能沉得住气,最能狠得下心,虎毒不食子,可是为了他的狼子野心,他能。”
重伤暗寞,折她臂膀,那只是第一步。后来卡米洛来看她的时候,用唇语跟她说,她之所以来到中国是因为她要来接回寂灭、圆月和眉剪,被郎坤北羁押的三大特工。而他答应遣放他们回意大利的条件就是,卡米洛得为他做一件事,便是来见一见锦缡。郎坤北知道,三年前那会子便是卡米洛帮着锦缡渡过了难关。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左膀右臂都没有了,那么汪凯奇呢?也被他算计了不是么?
彤玉被锦缡的模样吓到,握着她的肩晃醒她:“阿缡你别这样!他也是伤心的,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是没见到他把你救出来时浑身是血的样子……那副骇人的神情任是上官也不敢上前的!我至今都记得,那真是发了疯中了魔一样!上官若雪的话你不能信,那只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挑拨你们的关系!”
锦缡像是从梦魇里边醒过神,眼中的恨意与寒意退下少许,问她:“所以上官若风退而求其次,想把他的妹妹塞回来吧?”
“原来你知道?”彤玉睁大了眼睛,满眼的哀伤止不住地流出来:“是……阿缡。他们两个……”
“我知道。”锦缡与彤玉比起来简直是淡定到麻木。“昔日的郎才女貌惊为天人,也羡煞旁人。两人订了婚,又双双奔赴欧洲,是所有人眼中最看好的一对。他们两个……旧情复燃或者藕断丝连或者一直暗通款曲,我这个鸠占鹊巢的迟早该识时务,让出位置来。”
锦缡说不下去了,她不想让自己这样悲哀,悲哀到沦为一个怨妇,她得转换了话题:“那你呢?彤玉,你还爱上官若风对吧?他待你还好么?说来也是我害了你,害你遇人不淑遭人利用,还赔进去了一颗心,赔进去了一辈子,对不起,彤玉,我们都是被这颗心出卖了,给了出去,便收不回来了。”
是的,这一点她得承认,她还是丢了自己的心。只是她也不明白,郎坤北那样待她,她不恨反爱!她一直一直都知道,那是一个她永远也够不到的人,所以根本不会去想有朝一日,他们也能成了夫妻。她也一直都知道,那是一个最危险的人,那人看她的时候眸子里总掩饰不掉那般贪婪的光芒,就像一匹狼,在盯着他志在必得的猎物!所以她一直都躲着他。
锦郎两家交好,季逸云也与阮月华是发小闺蜜的情谊,两个人总是愿意聚在一处不聊别的,单聊她们的孩子。
她及笄之前,那个时候笑安在她的心里还只是一粒模糊懵懂的种子,对于感情这一方面的事她不懂,可是别的事瞒不过她。阮月华那个时候便是想要讨了她做儿媳妇的。那个时候锦澜城没有明确表态,而季逸云的态度则是,得孩子们乐意。
锦缡知道这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傻了。她当然知道郎坤北那时便是何等的光环闪耀,少年意气天之骄子,便是大总统都曾亲自褒奖的人,喻他为明日新星,国之栋梁。
锦缡觉得他应该是活在云层之巅的人,便是耀眼的太阳也好,新星也好,与她的世界是不搭边的。她只愿意活在水里,做一条最自由自在的鱼,过她想过的生活,做她爱做的事,谁也别阻碍她、左右她、强迫她。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同他那样站在制高点上俯瞰人间,除非她梦想里边的生活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实现,那么她也在所不惜。
锦缡那个时候就明白,向太阳靠近的鱼,只会一点点被烤干。
况且她日日与彤玉小湘在一处,她当然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闲谈的时候彤玉会说,她的大哥带她去了哪里,陪她玩了什么;到了锦缡这里,她便说嘉瑞为她挨了多少打挡下几顿骂,又为了她与多少人打了几次架……可是到了小湘这里她却总要红着鼻头说:我二哥看不上我养的鹦鹉,给放飞了;我二哥看了我的成绩,把我骂了;我二哥断了我的零钱,就因为我替林家的小姐给他稍了两回信笺……
锦缡也不知道她是受惯了小湘不经意间的抱怨从而潜移默化地在心底形成了对郎坤北的印象,还是他那个人身上流露出来的就是那种让人生畏的气度,总之,她是怕他的,总不肯去郎家,见了他也总是要绕道低头行过去只作不见。
季逸云自是知道锦缡这个样子的,难免责怪她在人前失了礼仪风度,也是清楚着郎坤北是个什么样的人,虽年纪还轻,从其雷厉手段上已是可见一斑。而她自己的女儿她当然了解,若是这两个人在了一处,说不定会闹成哪般。
然而锦缡也真照她想的来了,脖子一梗嘴一撅,说她不愿意。季逸云再往下追问着,她红着脸说,心中所怡,实乃君子。而有君子之称的,则唯有笑安一人。
锦缡不知道母亲是如何与阮月华说的,或是根本没说,因为她只消往出放点风声就够了。人人都道锦家的大小姐放对路家少爷芳心暗许,郎家当时就算有那样的心思也索性作罢了。
后来,上官若雪惊鸿一现,与郎坤北两人天作之合为人称道,惊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界,也伤了不知多少人的心,破了多少人的梦。
他们两个顺理成章地出双入对,顺理成章地定亲,再后来一起远渡重洋赴法谈判,代表塞北七省,代表郎家参与国际交涉。那个时候锦缡与郎坤北的事本就没影,往后更是不了了之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后来上官若雪他们两个的婚事也是不了了之了。
在锦缡看来,郎坤北诚然是没有理由值当他去放弃与上官若雪的感情的。当然,就目前看来,他应当也是没有放弃的。
彤玉又说了很多,说上官若风对她有愧,自是宽容待她,但她的心里结了个难解之结,是不能原谅的。锦缡说不出来劝她的话,彤玉也不再劝她了,因为感情的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如何的设身处地也是不能明白的。
秦彤玉擦了泪,脸上露出了坚韧神色:“我们不说这个了,阿缡,我把这半年来的时局变化说与你听,你心里有个数,也想好以后的路怎样走,我知道你不会甘于被囚禁一生的!”
锦缡听着,很多事她料到了,也有很多事像是冬日里的滚滚惊雷,是她始料未及的,亦是她不能相信的。就算相信了锦澜城的的无情,相信了郎坤北的心狠,她也不能相信汪凯奇叛变了。
那真的是她倾心相信的人,没有理由,只是相信。她一样相信暗寞,一样相信寂灭、圆月、眉剪。或者还有鸢尾、谭洛民、刘敏鹏、胡明……她都一样相信,只不过汪凯奇会让她更依赖,她愿意把他定位为朋友。
汪凯奇说过,关心则乱。锦缡不知道郎坤北往宁夏发回的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他这般乱了阵脚。汪凯奇下令胡明大军压向仲梓桦南部边界以阻挡仲梓桦援兵,而他自己则犯了大忌竟然率一个师南下渡江!长江天险历来有谁能渡?况且北方的兵不耐南方天气水土,刚刚渡过长江便折损近一半!一时间天时地利人和尽失。而如果同郎军一样及时收手便也罢了,却在荆江一段遭人伏击。
彤玉说,那场战役尤为激烈悲惨。她还说,伏击汪凯奇的人是刘宏烨手下的混编师,里边不乏招安上来的土匪,本土作战且又早有准备弹药丰富,将锦军第十五师剩下的六个旅围困在九曲回肠处杀得片甲不留。
汪凯奇与他们周旋死撑了数日,终是携了一身的军事奇才投向了刘宏烨。
只不过事情仍疑窦重重,汪凯奇叛降,却不是降给了伏击他的混编师,而是一路杀出重围带着剩下的半条命奔向了广西刘宏烨大本营。
所以那个混编师说不定是谁的人……锦缡迫着自己不要想下去,这件事不是汪凯奇亲自解释给她听,她便始终不能相信!
彤玉看她的样子很是担心,问她还要继续说下去么?
锦缡的心吊得更高了。她点头。
仲梓桦得知爱子死讯,一怒之下,将胡明大军消磨殆尽。胡明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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