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让她等待好消息。
难道这个好消息就是抓捕团伙老二董军嘛!
为什么只抓一个,不一网打尽?直到现在陈红也似懂非懂。问表哥,他说是斗争的策略,破案的艺术。
可这个艺术把小成给弄糊涂了,专门回来与她“拼命”。
“你把我们二老板送到公安局,我要与你分道扬镳,我要与你一刀两断,我要把你……”声音震得窗子“哗哗”地响,但却不见任何“拜拜”的行动。
陈红站起来,走到小成面前,瞪了他一眼,“吼个啥子嘛!那里有表哥送来的西瓜,你给我切一块。”
不知咋得,小成的腿就自觉地迈进了厨房,为小陈端出了一盘鲜红的西瓜。
陈红高兴了,有意与小成慢慢品尝着,甜蜜蜜的滋味随着西瓜水的溶化而滋润着两个情人的芳心。
“小成,我又去检查了一次,可能是个男孩。”陈红钻在小成的怀里羞答答地说。
“啊,几个月了?”小成惊喜若狂。
“可能有四个月了,我明天再去检查一次。”
“对,对,我陪你去检查。”
中心医院的检查更使小成喜出望外。他爱不忍释,将陈红从检查室里一直背回了租房。
“我这辈不行了,光宗耀祖就靠你肚子里这个儿子了”,小成边端上鸡汤边说。
“关键还要抚养教育,你整天夜不归宿,与你们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混,对今后的儿子能起什么表率和教育。”陈红借机把话切入主题。
小陈的话似乎打动了小成的心,他呆呆地凝望着她。“从今以后,我与他们一刀两断。”说着他就要用刚切西瓜的菜刀砍自己的小手指以示盟誓。
小陈急忙抓住他的手腕,“有这个必要吗?”
小成激动得将陈红拉到自己怀里。她顺势头贴在他的胸前,抱着他的肩膀,温情脉脉地顾盼着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该向他表明情况了。
陈红慢慢抬起头,含情欲吐,见小成眼圈红红,便伸出纤细的小手为他擦去眼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把你从他们的圈子里拉出来。”小陈解释。
“那也不必要采取害人的办法!”小陈还有些不理解。
“小成,你我一家人不需要绕弯子了,他们是一伙什么人,你心里清楚。你如果去参与,那就是犯罪,这样下去我们这个家你还负责吗?这样下去,我肚子里的儿子你还管吗?”陈红一口气吐出了心中的怒火。“再说,不打掉这个团伙,你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个城市吗?他们能让你轻意离开这个犯罪组织吗?”
陈红同情他,怜悯他,但又恨他。她恨他不醒悟,她恨他不成钢,不禁“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成本是一个勤恳、善良的小伙子,见小陈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个没完,一拍大腿,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怪你,我配合你表哥把这帮‘龟儿子’抓完!”
小陈笑了,小成也笑了,过去所有的烦躁苦闷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不几天,董冲团伙内的重要人物周四等人又被刑警支队带走了。他是在抢窃的现场被警察连人带物逮了个正着。
“他妈的霉了,最近怎么屡屡失手?”董老大气势汹汹地吆喝着团伙内的成员。
“我们计划得非常周密,没有内部问题,警察是很难抓住我们的。”逃回来的喽罗向董冲哭诉着。
突然,董冲好像想起了什么,把凶残的目光又落在了小成身上。“把那个女人收拾了没有?”
小成当然明白他的所指,“她最近回老家去了,不好下手。”
自周四等人被抓之后,团伙内部又出现了信任危机,一团义气的氛围被彻底打破,留在团伙成员心中的已是推测与猜忌。
同时,团伙内部的兄弟们明显与小成疏远了,小车也交由董冲直接驾驶。
从此,小成再也不是团伙“一线”打砸抢的打手了。
一天,董冲手下王兵看好一个机会,对象是位私企销售员,当天早晨刚从客户手里接过十万元货款,上午便携款乘火车回这座城市。王兵从成都随其后跟踪,计划在出站时乘乱胁制到荒郊野外将其抢窃。
为防差错,董冲严格封锁消息,除与王兵不断电话联系外,其余人员一概不知其行动方案。
出火车站时,王兵向那人谎称公司要来车接他,顺路送他一程。那人见火车上认识的这位“朋友”,憨厚老实,就不假思索地上了早已在站外广场等候多时的桑塔纳,一溜烟开到了西河新区。那人正在质疑的时候,轿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那人未抓住扶手,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王兵与车司机乘势按住那人,一把抢过肩上的挎包,“你这个孽种,白坐车不说,还要把我的车玻璃砸烂,你给我赔!”
那人哪知其恶意,赶忙说:“我赔!我赔!”
车司机恶狠狠地说:“赔多少?”
那人说:“你们开个价。”
王兵假惺惺地说:“算了,你明天到我们公司来再做商议,这个包袱当你的信物留下吧。”
王兵刚说完,司机一脚将其踩了下去,正要开车逃跑时,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突然从侧面拦住了去路,几支乌黑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接连几次的“业务”受挫,团伙内的兄弟们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互相猜疑,互相扯皮。过去的那几个干将也个个成了胆怯自卫的胆小鬼,很少再主动出去作案。
董冲也少了过去的壮志凌云,对兄弟们的那种大仁大义已不复再现,整天疑神疑鬼,连正常聚会时所要参加的成员,他都要反反复复地审查好几遍。据之,大家远远的躲着他,与事只好敬谢不敏。董冲自感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了,整日沉醉在女人美酒之中。
可是,董冲对小成的信任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王兵被抓,小成的确不清楚,过去对小成的成见,可见是一种误会,他对我董老大还是忠心耿耿的。”他多次在圈内宴会上作过这样的“自赎”。
于是,小成便又成了董老大的小车司机和贴身保镖。
经过持续的侦控和连续的打击,市公安局打黑除恶专案组对这个涉黑团伙已有了收网的意图,特让陈红进一步做好小成工作,积极配合,争取立功补过。
在一个斜光柔和的下午,陈红与小成同车驰骋在一眼望不到际的绿色旷野里。今天,他们与表哥一家人到成都旅游,激动得小成像幼儿园里的孩子,一路精神饱满,笑容荡漾。
“小成,表哥那边要收网,你准备怎么做?”陈红带着期望直接说出旅游的中心意图。
小成为之一怔,“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向我说?”
小陈笑容可掬,“绝对的信任嘛!表哥早已对你另眼看待了。”
小成沉默许久,慢慢抬起头,激动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小成突然接到董老大电话,要他把小车开到火车站广场等候。
他默默地从床上爬起来,吻了一下熟睡的陈红,留下一张纸条,便向火车站驰去。
沉重的汽车发动机声音把陈红从梦乡中惊醒,看到桌上的纸条,“今天是我受解放的日子,亲爱的,等我!成强。”
一切都明白了。陈红不顾一切,骑着院内的摩托车就向小成追了上去。
在车站,小陈远远看见董冲等人着一身保安服,押着一名中年男子上了小成所开的桑塔纳。而这时的小成也在车的反光镜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着一身睡衣、被雨淋得像落汤鸡样的陈红,一股暖流顿时在他的身上贯通。
他没有机会招呼她。
她也远远地为他祈祷。
她期待表哥早点行动……。
董冲这次的“业务”是绑架,绑票是省城一私企老板,要价是50万元人民币,交付地点在这个城市。
按董冲的要求,小成把他们拉到郊外一座早已停工了的建筑大楼上,在此等候双方的交付。
不多时,一辆小车缓缓驶入大楼下边的草坪上,从车上慢慢走下来一位中等身材,西装革履,颇有风度的中年男士,手提密码箱,阔步向大楼走去。
小成从楼上探头俯视,不仅暗暗吃惊,“这不是表哥嘛!”
他没有勇气直视表哥的眼睛,表哥也好像不睥睨周围,径直走到董冲面前,把密码箱一放,“人我可以带走吗?”
董冲让小成打开密码箱,在满是人民币的箱里,随便拿了一捆翻了翻。突然,他拍了拍手掌,从侧面走廊走出来三个人,中间的那位正是被绑架的私企老板。
“你要保证我们走出这座大楼。”董冲向表哥要求。
“那是当然。”表哥爽快地答应。
一场警察与罪犯的斗智斗勇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借着朦朦的晨光,他们走向楼梯。私企老板在前,并不断地回头看着表哥;董冲在表哥的后边;小成跟着董冲,随时注视着表哥的一举一动。但是,这个布局是难以解救老板的。
走下楼梯,董冲左顾右盼,见已平安无事,便独自带上小成朝自己的小车走去。
这是一个抓捕的极好机会。
表哥突然来了个横扫脚,把胁持老板的两名身着保安服的家伙全扫趴下,紧随两脚,一个个在泥水中打起滚来。从轿车上跳下来几名警察扑上前去,制服了罪犯。
表哥又向那边董冲扑了过去。
这边董冲听见打斗,自知情况不妙,正要夺路逃窜,被随后的小成一把抱住,一扭腰,把个身材魁梧的董冲甩出丈把远。未等董冲爬起来,跃上前去,两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一用力又举上了头顶。
回过神的董冲全明白了,他所信任的小成不是同路人。他凭多年江湖经验,急忙从身上拔出自制手枪,在悬空中对准小成的脑袋喝道:“把我放下。”
这个初生之犊哪怕虎,一咬牙,把个董冲又扔出一丈以外,正好砸在横七竖八地建筑材料上。可是,就在董冲着地的瞬间,他手中的自制手枪响了,正好打在了小成的膝盖上,顿时鲜血直流。
这声枪响,正好被骑摩托车赶来的陈红看见,一声大喊,加足油门,直向董冲的腰部压去……。
两个月以后,陈红身着婚纱,推着坐在轮椅上身着西装的小成走进亲朋好友参加的婚宴上。
(2005年8月发表于《嘉陵江》文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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