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下（2 / 2）

沙成海喝道：“杰虎，给我坐下！其实在骑士学院的这一年多，我也在反思这个问题，用我们的方式，是不是真的对百姓有好处，还是我们借匡扶正义的口号放纵自己的yu望呢？”他的眼睛看向窗外，眼神变得深邃。

梁前志拍拍他。

空气一时窒息。忽然张延道：“那时我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那里的军队搜山。”他一句把蛟鲨帮的人都说笑起来，我们反而更纳闷，性命攸关的事怎么会被他们所喜欢呢？

张延笑道：“每一次河南总衙府会同河南军团来捉人，要是那个郑老二带队，每次都大敲大吹地，声势震天，还没到我们山外十里我们就知道了，一开始我们还摸不着虚实，以为什么大军来搜山，着实慌过几次。后来摸出他就那点量，每次他一来，我们大哥二哥就摆下天罗地网欢迎他们。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他们带的辎重和军械就归我们了。搞得不像来进犯我们，倒像来送礼的一样。每次他们逃走，我们就在山上喊：“多谢郑大人送礼！”他们哈哈笑起来。我们也忍俊不禁。

占杰虎道：“那个右前锋岳大人倒是很厉害的！”

“岳大人？还是人称飞金雕的岳国？”索卫杰忽然开口。

张延讶然点点头道：“你也认识他？他虽然只是个千户的官衔，兵不多，但打起仗来让我们着实胆怯。”

沙成海沉声道：“张延，我们什么时候胆怯过的？”

张延脸顿时有点红，道：“对，大哥，对不起。我们没有害怕过任何人。”

梁前志道：“这个岳国，据说是古代大将军岳天涯的后代。他们家世代忠良，用的祖传岳家枪，带兵如神。每次要是他打头阵，我们都必须小心应对。可惜，这人能力太强，一直被郑老二和军队的马将军排挤，负责在后军运送给养和辎重。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昆士诚好奇道：“你们干吗不把他挖到你们山寨去呢？是不是你们也担心…”

占杰虎喝道：“担心个屁，那个岳国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大哥和他单挑四十回合，平分秋色！”

沙成海道：“他的枪法，我不如他，八十个回合里我能撑住，八十个回合外，我必输无疑。如果他愿意来，我帮主职位情愿拱手相让。”

我很少听见他示弱，看来这个岳国是很了得的人物，可惜江湖上不是太出名。

梁前志道：“其实自古官匪是一家，我们蛟鲨帮虽然一直和官府作对，但是绝对很懂做人，如果那个郑老二来狠的，派个几万人来，我们就两百号人，肯定抗不住。但是，经常来进犯我们一下不让我们壮大，却留着我们，对他是有好处的。”

我听不懂，问道：“为什么呢？”

梁前志笑道：“哎，你想想，留着我们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和上面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上面拨人下来，还要发军饷，军饷不是钱吗？再扣点，乖乖，他什么时候他卸任了，我们一定要去搜刮一笔呢。”大家又哄堂大笑。

梁前志继续说道：“我们也不希望他走。这个庸人坐稳河南总衙府监的位子，他们怎么来清山我们都不怕。”

我真是大长见识，没想到里面还有那么深的学问。

张延道：“虽然我们知道自己都是赤胆忠心的英雄好汉，但是在人家岳国眼中看里，还是山野草口。我们大哥每次见到岳国都想招募他，每次都把我们大骂一通。”

我心想，那也怨不得人家，谁会放弃正统的位子跑去落草为寇呢？

梁前志道：“可惜他的名利心太重。”

沙成海道：“愚忠。”众人点头称是。

又过了好久，店老板终于回来，身后还跟了六七个伙计，每人手里提着两麻袋沉甸甸的什么东西。满脸堆笑地过来道：“小老不知是各位大英雄，我们孤鹜城这次得以幸存，都亏了各位的帮助，小老代我们全城百姓谢谢各位啦！”

占杰虎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顿饭能不能免单呢？”

店老板为难地笑道：“这个…那是应该的应该的，但是小店小本经营，这几个小钱，各位大英雄一定不会放在眼里的啦！”

苗欣俊笑道：“老板你口才真好。你放心吧，我们刚才开玩笑的，饭钱我们不但给，味道好我们还要重重地赏！”

店老板如释重负，脸上乐开了花，道：“包各位满意，绝对包各位满意！”

我问道：“你那几个伙计手里拿的什么好东西？”

店老板恍然道：“噢，这是我们特为要的好肉，特为招待大家的！”

来到库额伊瓦境内，除了那次在驿站里吃到肉后，我们在万法城的几顿吃的全是蔬菜和水果，听到肉，我不由得心跳不已。”

店老板拿过一个袋子，把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嘴里还说道：“我特地和他们要的好肉，新鲜着呢。”

看清袋子里的东西，我们大吃一惊，一起猛地站起来，一时间板凳倒了一地。店老板吓得腿打软，几个伙计也吓得往门口躲。

袋子里倒出来的是人肉。不，应该是那些兽兵的尸体，全是粗壮的腿，没有其他部位。都是从大腿根斩断。血肉模糊。创口处血已经将长而粗的毛凝固，这些腿，有的“脚”和手一样，像猴子般，有的是蹄子的模样。

大家怒喝道：“你怎么拿这种东西来卖，你他妈黑店啊！”

店老板吓得瘫在地上。沙成海道：“不要吵，先坐下来，听他解释！”大家把凳子扶好，坐下来，梁前志道：“老板，你为什么拿这个来寒碜我们？怕我们不给钱吗！”口气严厉。

店老板哭丧着脸道：“冤枉啊冤枉啊！小老和他们好说歹说，拿的都是上好的腿肉，怎么会想寒碜你们呢？”

我恍然大悟，看向络绎不绝的马车，车斗里的粗布盖的马虎了，从布缝中露出不知多少的手臂和腿，没有躯干。

张延道：“难道你们也吃这个！”昆士诚和几个人早已按捺不住吐在桌下。

店老板情绪稳定了一下，道：“我们孤鹜城，南面和北面是山坡，泥土下都是硬的石头，没办法种庄稼，东面全是盐渍地，庄稼也种不活，只有西面决堤河两岸种的庄稼才能活。我们城里的粮食和蔬菜水果都要依靠西边的田和遗忘森林里的果子和野味。但是这场仗一打就是两年，粮食没人照料都死光了，也没有人敢到遗忘森林里去打猎和采果子了，我们城里所有人吃的和用的，都要依靠别的地方送来。实在饿急了，我们只有吃这些东西。你当我们想吃吗？”

他的话里透着多少的辛酸，我们也很不好受。张延把店老板扶起来道：“对不起啊，老板，错怪你了。”

店老板站起来，脸上有了血色，道：“那你们…吃吗？这都是上好的肉，我们这些人很难吃到的，这次是沾各位英雄的光！”说着还咽一下口水。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挥挥手，道：“快去做吧！”

沙成海道：“你喊底下人去做吧，我们还有问题想问你。”

店老板恢复平常，忙碌起来，边收拾桌子边斥手下人道：“快去做啊，愣着干嘛？记住手和脚和骨头都去掉不要，直接把肉卸下来配菜！”

我一阵反胃，浑身发毛。我们正听的不是滋味，占杰虎喊道：“多做几个红烧的菜啊！我喜欢口味重的，给我大哥做几个辣的菜，对了，再烧个汤！”

沙成海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恨不得把他也卸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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