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城去,城里又恢复了平静。
那箭手在我旁边走过,我本想问他十二魔兽的事,但看他疲倦不堪,只好忍住。
远征军自东门出城,驻扎在城东八里远处。我们被安顿在城里守军的宿舍里。这里的恢宏见证着昔日的辉煌,但现在显得狼狈不堪。中间的操场搭上一顶顶帐篷,伤员就在其中。几乎都是断手断脚或者伤了内脏的靠那些波罗僧人的神秘力量不能治愈的伤。很多当地的女人充作医务员,费力地帮助医生包扎伤口,伤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花圃里的花草因为无人照料,都近枯萎,丛中随处可见被丢弃的纱布,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屋檐上的墙角,全是蔓延的霉菌。
分配给我们的宿舍一股霉味,而且是三层的床。简单的被褥,没有其他的家具。顿时有人骂开来:“他妈的,什么鬼地方,老子为你流血卖命,你就让老子住这种鬼地方啊?”
我推开窗,让新鲜空气吹进来。僧侣国的建筑普遍不高,绵延的灰色的砖瓦更显破落。再往远看去,黑绿色的城墙突兀地阻挡了我们的视线,城墙上面不停来回巡逻的士兵提醒着我们这里并非太平盛世。
把行李放好,我们都已经疲倦不堪,有些人想休息一会,我们决定上街转转。
街上已经恢复平静。
小摊贩们又拿出货品摆在路边,支起棚架兜售。我抬头看向天空,两侧破旧的屋檐中现出的天空苍白地发蓝。城外还布满尸首,城里却已摆出集市。谁错了,抑或谁都没有错?这些摊贩今天不卖货,可能今天一家都会饿肚子,那些兽兵今天不死在这里,明天会有更多的同类死去。他们都在用自己不同的方式争取自己生存的权力。倘若“道”在苍天之上俯视众生,看到这个画面,他会有什么感触?或是这一切是那样的大智慧之神,早已预料之中的?让我双手沾满鲜血的命运之轮,又是谁为我转动的?这条路非我所渴望,我却身不由己地局限其中。想着想着我感觉心绞痛得厉害,这样的局面让我绝望得想杀人!
货摊上多是瓦罐和简陋的衣服。我突然发觉这里人穿着的衣服都破烂得不像样。但他们个个都挺直着腰背,那些简陋的衣服丝毫不让我觉得他们寒碜。我听过一位哲人说过,尊严是在满足生存安全后才会出现的产物,这句话在这里被颠覆。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混乱?”罗亚特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早上的战役,他右肩被砍了一刀,被治愈,肩部的破chu就用了一袭披风遮住。配上他的标志性长发,非常酷。据说他也杀了不少兽兵。
“我也不知道,可能只要是有思想,不论什么样的生命都会有yu望吧?”我说道。
沙成海沉声说道:“不是活下去就是死掉,在那里都一样。如果倭桑国的领土再大一倍,炎龙国早就给人家灭掉了。”
我道:“如果倭桑国比现在这样更厉害的话,可能炎龙国也会比现在更警醒吧?”
沙成海摇摇头道:“不可能。你看,动不动吹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是不是这么回事?钢铁没有人家炼的好,田里的庄稼没有人家种的好,布也没有人家织得好,光黄金珠宝多有屁用?这些问题摆在眼前还是看不见,你指望人家比我们强大了我们就能警醒吗?”
我不说话,但心里默认了他的话。如果民族劣根性没有被改变,光强调外部因素是没有用的。
早上的战争还是有影响,卖货的比买货的多。来逛集市的也就是一些主妇,匆匆地买些菜就回去。而那些菜,也是不新鲜的。
路边一个地摊吸引了我的注意,一块洗得泛白但很平整的碎花蓝布上,整齐地摆着很多花。非常新鲜,连露水都还没干。这些鲜艳的色彩在灰色的世界中分外引人注目。卖花的是个女孩。她全身裹在斗篷中,抱膝坐在墙脚,乌黑整洁却凌乱的头发和臂弯遮住她大半个脸庞,只露着一双极大极亮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我们这些外来客。
我蹲下来,捡起一束花,那粉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在尘风中微微战栗。
占杰虎也凑过来,道:“文哥,你怎么雅起来啦?难道…嘿嘿”他怪笑着上下打量小姑娘,问道:“喂,美女,这花是卖的吗?”
那女孩子盯盯我,又盯盯占杰虎,微微点点头。
占杰虎问道:“我要全买下来,多少钱啊?”口气还是不正经。
花瓣真的很新鲜,是今天摘下来的。我不满地看看占杰虎,问女孩道:“这些花是你今天摘的吗?”
那女孩终于说话了:“废话,不是今天摘得,能这么新鲜吗?”
占杰虎道:“哟,是个小辣椒吗?”沙成海在后面踢了他一脚道:“起来!”
“你在哪里采的花?”我继续和声和气地问她。这女孩眼睛一瞪:“你到底买不买!”
“买,当然买!”我手头没有他们通行的货币,给了那女孩一块银币。
“你这个,是银的?”她犹犹豫豫地接过去翻来覆去打量。
“当然!我们是从雅兰斯大陆东边来的,这东西在我们国家不值钱,我干吗骗你?”我笑道。
那女孩子看看银币,又看看我,再看看银币,指着地上的花道:“它们,都是你的了!”说罢欲起身。
“你告诉我在哪里摘得我再给你一枚银币!”我说道。她停住身形,奇怪地看着我,良久,伸出两个手指头道:“两块…不,五块!”她的手指白的让人炫目。
我们都被逗笑了,我伸手掏出五块银币放在她手上,她夺过去塞到腰带里,道:“我是在南边摘的,那边的紫草山上有很多花,很漂亮,我就在那里采的。”
“早上城被围的严严实实地,你怎么出城摘花呢?”
这下所有人都觉得有蹊跷了,因为我们自东向西来到孤鹜城,沿途除了荒草地就是城外被开采出来的庄田,没有花草丛生处。这些花的来历就很奇怪了。
那女孩盯着我良久,放下手把头发往后招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耶嗥族的人没来之前我就出城了!”
她的容貌一瞬间让我说不出话来,占杰虎喃喃地说:“真漂亮啊!”这女孩美的没有缺点了——除了一些市侩的感觉。
我定定神,道:“据我所知,兽兵是从凌晨发起攻击的,难道你半夜就出城采花了?那时城门也没开啊?”
女孩不耐烦地说到:“你真烦,我在城外住,等打仗结束了才进城,这总行了吧?”说罢站起身,拍拍手,道:“谢了!”扬长而去。
"前后矛盾,“有古怪!”苗欣俊下结论。
“废话!”占杰虎给他一个毛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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