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下（2 / 2）

“哦，就是你说的风景么？”甫高如问道。十方点点头道：“那下面有块人工做的广场，广场中间挖了个洞，让瀑布流过去。然后他们在洞上面装了一个栅栏，我见过骑士学院的人坐在那个栅栏上面修行,让瀑布冲洗自己。我们国家也有这种修行，是用来磨练意志的。哎，你们等等我啊！”

我们哪顾得上听他介绍，一涌过去。

走到万石桥的东南侧，我们惊佩不已。如果说，绕山路还是自天然的山路雕琢成的话，眼前的石路完全是人工堆砌出来的。陡峭的山壁上，神秘的石匠们不知用什么办法，砌出十人并排多宽的石阶。挂在山壁上。再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弯拐过来，一直伸到巨石底。那巨石下什么样子，只有走下石路才能看到。

石阶上站满了人，都是往下挤，没有走上来的。昆士诚大喊着“借光借光！”推着十方冲下去，我们一帮人紧随其后。其速之快差点在拐角处直接冲进云海中。那样的话这传奇就会到此结束或者作者易人了。

幸亏没有。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下石路。我们就在巨石之下了。这巨石是由底部自山体向外延伸上去，怪不得在万石桥上看不见这个小广场。原来巨石中间还是断开的，算是两半巨石，山瀑自两半巨石之中留下。这里水的流相还算老实，但其实力道很大的。广场在山瀑的流过之处留了一个缺口，放山泉一条生路。然后在缺口上盖了一个栅栏，人可以站在上面。事实上，现在正有两个人盘腿坐在山泉里，任由山泉的冲击。围观者啧啧称奇。

我们隔着人墙踮着脚看过去，不晓得这两人是什么人。问先来的围观者，说上午就抵达万石桥的人就看见这两人坐在这里了，没动过。怀疑是不是两尊石像，做成“骑士瀑布修行像”的景点用。

我们挤到广场另一边，又看到奇景。这广场竟然又有条石梯通到下面一层平台，我们挤下去，两个广场差不多大，下面的广场也有个缺口。但这个缺口没有栅栏，而是先前我们看见的传送带的终端。这传送带不停地转着，一侧的横板飞快地甩过去，冲进水中，溅起一阵水花。广场的对面，就是上一个广场石阶的下端，传动带的轴上安了一个小齿轮。另一个躺着的大得多的齿轮离开它几寸没有啮合，广场的地上开了一个槽，躺着的大齿轮就嵌进去，又咬合着个圆柱，圆柱上安了个轮盘。轮盘周围伸出六个把手。我们问十方，他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去年来的时候连这个平台都没有呢。旁边有人说这个东西好像是停传送带用的，为什么要停它停也说不清。

有人好奇地想去扳扳把手，手还没碰到上面，突然鬼叫一声缩回去，摸着手怒目环顾，叫道：“是谁暗算我！”没人理他，这家伙不服气，又伸手去摸，又被打了一下。这回旁观者看清了，是从上面的栅栏的缝隙中，射下一注水箭。这次更重，他手好像疼的都举不起来了。原来上面瀑布里坐着的的是活人。那人嘴里叽叽咕咕地骂了了几声，却是不敢再碰了。

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我们又挤回头。

桥上也挤满人。但桥没有栏杆，大家既不敢过分拥挤，也不愿被人挤到，非常绅士，我们很顺利地来到学院门前的操练场。这块操练场又是大得离奇，上万人站在这里也绰绰有余——事实上也有上万人了。广场边缘没有栏杆，但竖着一根根三人高的石柱，足有三百多根。石柱顶端挂着灯。

“真没想到，今年有这么多人！”十方奇怪地说道。

昆士诚不以为然道：“你不是说今年骑士学院降低门槛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十方摇摇头，不再说话。甫高如忽然“咦”了一声，走到学院城墙边上，细细揣摩起墙壁来。昆士诚和索卫杰走好奇地跟了去。我端详着学院大门，不禁绝倒。这门是够沧桑的了。它好像是木制的，却又不像。整个门都变是暗黑色的，我敲敲门，比木头坚硬，又不像石头，略微有点弹性。门古朴得没有任何装饰。站在门下面，感觉门几乎和天一样高，而且一扇门就有十人宽。真奇怪，这么高的山，什么建筑都做得这样大，我不由得又想到海中天了。

大门紧闭，左边的门板上镶了个普通的小门，也是关着的。天渐渐暗下去，门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几个人不耐烦了，走过来重重地敲门，大声吆喝。其言渐粗，十方和我避开，来到广场边缘。

天高水远，我们就站在水中央。从绿色的水面上升起袅袅轻烟，真是有点飘飘然欲羽化生仙了。

十方说：“每次来这里，我都觉得自己的灵魂更净化。”

我问道：“十方，你们能从你们的宗教里得到什么？”

十方说：“得到一切。生命的奥秘、精神的觉悟、灵魂的净化。我们的教义卷宗里有很多奥秘，一辈子都学不完！”

我笑道：“难道全是精神上的吗？你们的宗教有没有教你们怎么能把庄稼种好，打更多的粮食，收更多的黄瓜青菜啊？”

十方也笑了，说道：“这个书上可没有，我们的宗教只管教活人，人怎么活它可管不了。”

我非常喜欢这来自远方的僧人。

甫高如气喘吁吁地在远处大喊：“文森特，十方，你们快过来！”

认识他后还没见过他这样失措。我们赶紧过去。

甫高如像看史前怪兽一般端详着墙壁，昆士诚和索卫杰也敲打着墙。

岁月和战争的侵蚀使得城墙不可避免地变得苍老，坑坑洼洼、呈深绿色。一些植物从城墙根攀延而上。我用手轻轻地抠了一下，一手的泥土。

“你看出什么了？”我问道。

甫高如道：“你知道吗？这墙是用佛洛斯石做的！”

“佛洛斯石？不可能吧？世界上最坚硬的佛洛斯石？”我不敢相信。喜力启群山山峰的佛洛斯石，是世界公认最坚硬的物质。上次雅兰斯大陆联合探险队在喜力启群山之巅花了十天才敲下一快拳头大的石块，回来后身价不菲。而这里，我望望高不可攀的城墙，不可置信。

甫高如有些激动，道：“你知道这块城墙多贵吗？我只要这一面墙的三分之一，就能买下整个炎龙国哦！”

我对他拿炎龙国比作三分之一的石头有点不快，笑笑没说话。昆士诚说：“毕业的时候一定要带一块走当作纪念！”

天色暗得厉害了，变成深蓝色。广场上的人三五成群地多半坐下来。昆士诚四处找他的老乡去，我们几人坐在广场边上。周围的路灯亮了起来，黄色。万石桥原来也有灯，镶在桥边上，我们先前都没在意。真奇怪，灯在水中亮着。

正说着话，广场一角喧闹起来。我眼尖，看见昆士诚在纠纷中，赶忙一起过去。

人群中，两帮人怒目相向，大声叫骂，几乎要打起来。昆士诚在其中一伙人里。旁人拼命劝架。我们赶快拉住昆士诚，问怎么了，昆士诚恨恨道：“他妈的，这帮尤特人，太狂了！”

我们才晓得原委。尤特国和罗伽国南面接壤，是个重要海港口，商业繁荣，所以国力很强盛。与罗伽国的领土之争由来已久，国力不强的的罗伽国屡受尤特国的欺侮，怪不得两国人见面就剑拔弩张。

纷闹中尤特人中一个少年举着剑大声说道：“我们尤特人是最优秀的民族，你们罗伽人天生只配做我们的奴隶！”

这下惹了众怒，不但罗伽人来火，一些其他国家的人也帮罗伽人说话了，这些人还在嘴硬。他们带着刀剑，气焰颇是嚣张。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住手！”把现场的人都震住，半空中跳下一个汉子。我穿得够悲惨的了，这人穿得比我还落拓，半截裤子只及膝盖下面，背着个竹篓。但不知怎地，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旁人不敢小觑的威严。

这人喝道：“放肆，敢在骑士学院门口舞刀弄枪的！”

那少年尤特人心已虚，兀自嘴硬道：“那…那又怎么样？”

汉子道：“怎么样？你很能打是不是？和我打啊！”当胸一拳，那少年尤特人不提防，被打的踉跄差点跌倒。他气得大叫一声，持剑砍去。剑锋眼见触及汉子，只见汉子右手迅捷一挥，手掌竟将剑斩断，半截剑落下，竟插在地上，看来锋利无比。少年人面如土色，大叫道：“这是我家传的宝剑啊！”

汉子道：“哼，再珍贵的剑给你用，也是被玷污了。你配用剑吗？你剑法学成了来找我报仇啊！我叫方天涯，你把我打败了，我赔你一把更好的剑！”

少年人阴狠地看了方天涯道：“你把我家族的宝剑弄断了，你记得我，我叫紫雨乾，这个梁子我一定会讨回来的！”说罢，把手上的半截断剑砸在地上，头也不回，拨开众人径自下山。几个人忙随他而去。看来这人很有来头。

汉子捡起地上的两截断剑，看了看，摇摇头，扔在身后的竹篓里，环顾众人，喝道：“谁还敢闹事？”众人大气不敢出。汉子向学院大门走去，旁人纷纷让开。汉子走到小门边，在那里骂门的人个个满脸讪笑。汉子径自拿出一串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砰”地一声门关上，广场一片寂静。突然大家伙“哄”地一声炸开锅，冲到大门口大喊：“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啊！我们要进去！”

其时天变成深黛色。黄色的街灯分外明亮。桥两侧的灯有规律地伸向远方，好像闪烁星辰组成的指路灯。突然间，哪里传出一声女性的低吟，湖中桥的两侧，按序激起数百股高高喷起的水柱。桥上和广场边的人纷纷避让。同时不约而同地，学院高且长的城墙上，亮起数不清的火炬。这些火炬白天时没看见插在城墙上，肯定是才出现的。广场顿时光明如昼。

我们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个人大喊一声：“看，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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