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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BUG(1 / 1)

遥远的未来,人类步入宇宙已经成了古老的回忆,星际移民就像搬家到隔壁那样简单而普通。

科技的日新月异带来了很多便利,远的不说,就连冥府这个幽暗世界也采取计算机管理。与不那么可靠的小鬼们比起来,机器人毕竟在各方面都更有优势,而且也要公正许多。不过,众多小鬼作为“闲杂人等”被“减员增效”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整个冥界就像一个稳定的大型计算机系统,按照预定的设计不停运转着……

某天下午,我正坐在桌前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大量的信息在我眼前飞驰而过,不过始终没有什么能引起我的兴趣。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名叫兰德尔,今年15岁。拥有神的血统的我,注定要承担神的责任,尽管我本人并不情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吧?倒不是我玩世不恭,我只是看透并且厌倦了大人世界的残酷,因此尽管不是彼得·潘,我还是不期待早日长大。好在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催促或逼迫我,我倒乐得顶着个“神之实习生”的头衔,什么也不做。

在我14岁生日那天,我邂逅了一黑一白的一对短刀,它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均衡”,是将永远陪伴我的神器。黑与白的色彩,正符合阴阳两仪的颜色。“这是开启光与暗的钥匙,当你能以自己的意志自由控制它们时,你才算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力量。”父亲如是说。不过距离那一天的到来,似乎还有很漫长的时间……

现在,我正端坐在宽大而舒适的真皮座椅上,监督冥府执掌生死的系统的运作。说实话,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实在是个无聊透顶的工作——所以我才只能在这里上上网,装装尽职尽责的样子。有时候,那些老臣在觐见我父亲、冥府的神龙枪战王时会夸奖我认真学习,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而公正的神,父亲却笑着说:“他那是故意装出一副乖孩子的样子给你们看的”,害得那些老糊涂还认为父亲太过谦虚。其实,这哪里是什么谦虚,只不过是什么都骗不过父亲的眼睛罢了。

我正打着哈欠和网友聊天,突然,“当!当!”几声算不上清脆的声音把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屏幕上跳出了几个该死的出错窗口。我一边咒骂着这从古代流传下来的默认音效,一边查看是什么东西。

“目标失踪……目标失踪……目标失踪……”我满眼全都是这些字。“该死的破烂程序,难道又是BUG?开发部那些白痴都是干什么吃的!哼,想下岗吗?”我心里咒骂着研发部的程序员,冥界的系统是管理生物的生死的,可不能像古代的Windows那样时不时爆出个漏洞、再用SP1什么的来补救。

一怒之下,我马上前往希望山谷。

希望山谷,这个名字是在研发部门办公地点由酆都迁到此地后新取的名字,大家觉得冥府鬼气森森的,需要点新鲜色彩来调剂。经过精细打理,这里确如其名一样,处处充满希望。从一入山,你就会发现环境的优雅,远离了都市的喧嚣,处处鸟语花香。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开满鲜花的绿地和树林,各种动物放养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充满大自然的气息。如果没有路边的标牌,你一定会以为这是美丽的野生动物园。

不过,我顾不上欣赏良辰美景,径直来到一座奇特的建筑物前。整个建筑的构思来自传统的中式园林,不过把平面的园林变成了立体格局:最外围是层叠的长廊围成圈,每层楼中间则是花园式布局;除了花园和小池塘,楼里还建有亭台楼榭——不够高的地方就在楼层中挖出空洞,让建筑伸上去。从表面看上去,这座建筑物就像未完成的骨架一样,没有墙和窗户,但细看就会发现它的构思的精妙之处,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空中花园。也许你会问,这样的建筑能住人吗,完全没有个人空间啊!还有,要是刮风下雨怎么办?这都不必担心,因为这座建筑不是用来居住的,而是办公楼,办公就需要高度的透明度,才不会有什么猫腻。而整个建筑之外,还罩了一层透明的半球形保护罩以遮挡风雨,设计者说这取了“天圆地方”之意,故此整个建筑被称作“方圆阁”。

我所乘坐的自动驾驶的汽车自己停在建筑物左前方划出的方形区域,前面的地面逐渐倾斜着沉下去,形成进入车库的坡道。汽车再次发动,进入地下车库。我还没等车停稳,便窜下车,经由电梯直接上三楼。

整个建筑物虽然是办公用,但这里独特的环境造就了与众不同的和谐气氛。办公桌就散落在各个角落,周围全是花园一样的环境,四周全是花草树丛,就连灯具也故意做成花丛或树丛,隐藏在真正的花树之间。在这里办公的人不像一般的都市白领那样,一天到晚坐下来,落个腰酸背疼颈椎病,而是融入大自然。透过就连地板也透明的电梯,我就看到有人不坐在办公桌前,而是随便找个树下长椅靠着,或者干脆就在草地上坐下。

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一待电梯门打开,就通过三层荷塘边曲折的水上道路,来到正中的水榭中,怒气冲冲地出现在研发部负责人秦广的面前,秦广连忙陪着笑脸站了起来。我当时在想,肯定是这个死黑胖子对被计算机代替而退下阎王的宝座心存不满,借着“研发部主任”的职权在系统中留下N个后门、M个漏洞,以便日后能稳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断推出补丁,并且用表面看起来正经八百的理由消耗大笔研发经费。这种把戏,我实在是看得够多了!

看到我阴沉的脸色,那个家伙在满脸肥肉上挤出不那么自然的微笑:“呦,兰德尔少爷啊!哪阵香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呵呵……”

“这是怎么回事?”我决定给他个下马威,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我打了个响指,顿时空中投射出一个屏幕,将刚才那堆出错窗口映了出来。

“这……这是客服部的问题嘛……一定是他们的误操作造成的……一定是…………”这个黑胖子继续堆笑说,但脸颊上淌下的汗珠分明证明他不自信。

哼,别以为这就能糊弄我。冥府执掌生死的系统运行于冥界最大的一组服务器——“十殿阎王”上,同时又受着“地藏王”系统的监测,整套系统的职责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就是随时监控魂魄的轮回,不断跟踪记录他们的位置、状态,仅此而已。鬼魂就像在网络游戏服务器上的玩家角色一样,只是不能断线、也不能退出游戏;原来的牛头马面、判官无常、还有一干小鬼,现在则由系统内的专门模块代替,就像游戏里的NPC;而阴阳两界就像游戏里的不同场景。现在,出现目标失踪这种错误,就是说,系统跟丢了魂魄。理论上,只有魂魄被吸入什么探测不到的空间,或是突然魂飞魄散才有这种现象出现。在概率统计学上,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不大于亿万分之一,因此同时出现这么多目标失踪错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就实实在在地出现了。由于客服部的一切操作都会被记录在案,他们出错是会被很快查出来的,而且我认为他们根本没胆子去人为捣鬼!我只能将其解释为系统本身的BUG,就像一场超大规模的网络游戏中因为程序错误而丢失了用户数据一样。但是,这并不是一场游戏,如果对此放任不理,那些人就永远不会死——想想这有多么可怕!

“嘿嘿,”我先是报以一个冷笑,然后向前逼近秦广,用手指捅着他肚皮上的肥肉说道:“你倒没说是餐饮服务部的过错,比如他们的孟婆汤卫生不过关,把鬼魂喝得魂飞魄散……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好骗吗?要是我父亲责问下来,你也敢这么搪塞吗?”

可能是抬出父亲大人吓坏了秦广,这个黑胖子脸上的汗珠愈发多起来,他努力想摆出最温和的笑脸,却笑得那么不自然。

正在这时候,我们中间弹出了一个窗口。

“父亲大人!”我不禁脱口而出。

看到事情真的已经惊动我的父亲——冥府的神龙枪战王时,秦广大惊失色,旧习惯唆使他想跪下来磕头。可是没想到,父亲却说:“兰德尔,你不是一向都觉得神是很无聊的么?怎么也着急了?”

“我……”我一时语塞,倒不是这话茬不好接,我只是不想进这个圈套,弄成我喜欢神的工作。虽然神高高在上、待遇优厚又清闲得紧,还有终身保障,倒也不失为一项美差,况且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成为神,可我就是提不起兴趣来。

“呵呵,在我面耍滑头可没用,你分明在想:‘我只是不希罕神的身份罢了,又没说要挑战命运。再说,是否成为神、什么时候成为神,这还得由我自己来决定。如今人命关天,先不管神不神的,得把这件事摆平。’没想到,你还有点责任心,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父亲那看穿人心的本领实在让人头疼,这“夸奖”也让我哭笑不得——我在父亲眼里,总算还不是“一无是处”。唉,对我的评价真就如此被悲惨么?

“别不高兴,我总不能让你得意忘形啊。”父亲笑了笑,他又在窥探我的内心。“是不是系统BUG,不自己调查是不会得到真正答案的。从现在起,就责成你全权解决这件事。”

“哼,看来父亲一定已经有了答案。想拿这个考验我吗?”我心里暗想。

“你这个孩子还真是不可爱啊!嗯,直说了,就是对你的考验。我认为你应该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你可别让我失望。好了,不要在这里缠住秦广不放了。”

我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唉,心里想什么都被看穿了,真没意思!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伴随着父亲的笑容,通讯窗口关闭了。于是,这个棘手的问题就丢给了我,秦广那个家伙一定在暗自偷笑吧?

“兰德尔少爷,您也看见了吧?嘿嘿,不是小人的错啊!”果不其然,秦广已经擦掉了汗珠,马上来拿话僵我。

我阴沉着脸,心里暗自盘算怎么整他一下出口气——虽然秦广可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不过我看到他那张猪脸就是来气!

“……都是你不好…………”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好先吓他一下。

“小人可没什么地方得罪兰德尔少爷吧?”

“呃…………我惹上了那么难办的事,还不都是因为你?”

“呵呵,这点小事对神通广大的兰德尔少爷来说可不算什么,您可是冥界未来的希望呢!”秦广一边把谄媚的表情和令人肉麻的话都堆出来,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这个就算作是我的赔罪吧!”

我从他那肉手上接过那部手机,好像和普通的手机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我们不眠不休苦战无数昼夜开发出的新设备,安装有妖魔识别软件,可以对力量较弱的妖魔鬼怪进行‘数字封印’。”秦广略带自豪地介绍道。

“数字封印?”

“对,就是将妖气很弱的妖魔分解成数字的形式,然后吸到这个手机的魔法存储器里。”

“嗯,我明白了,多谢了!”我把手机插进上衣的口袋。说来也真是令人感叹,拜魔法计算机科技所赐,现在连“魂魄”和“妖魔”这么虚无飘渺的东西都可以数字化,存到存储器上。这不仅令古代的计算机学者哑然失笑,也是更久以前的术士做梦也想不到的。我常常会想,如果张天师知道了他的灵符可以被魔法计算机精确的copy出来,他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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