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白云望着徐岚开心的背影，会心地笑了。开学时排寝室成员大小，白云把自己年龄报大了一岁，可还是老三，也就是老幺。徐岚19岁了，可是看起来比白云还小，真叫人相信。白云如果有时候还象个小女孩，那她简直总是象个小女孩了。当然，徐岚是个开心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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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点整，白云又走进了6栋403室。大半年来，她总是习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自习。徐岚有时候说这是守旧。守旧就守旧吧，没办法，白云喜欢这样。

她推开教室的门。里面照例只有三五个人，窗边的座位仍是空着的。白云走过去坐下，那是她首选的方位。坐在窗边，可以在累的时候眺望一外面，尽管到了冬天很快就黑了，但是看看窗外，总比呆呆地坐着或看别的自习同学好些。自习时间于她来说是很好过的。偶一抬头发现教室时已剩下不到一半人了。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于是白云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寝室。

正淋浴着月色往寝室走，身边又传来了欧阳飞的声音。“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了表示礼貌，白云侧头看了欧阳飞一眼。月光下，他那副略带着争的神情更显得孩子气了。白云望着对方，等待他的提问。

“也许用这种方式问小姐芳名有点冒昧，不过我宁愿听你亲自告诉我。其实我是可以问徐岚的，他当然知道你叫什么。”

欧阳飞紧张地望着白云，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点信息。可惜她那双明亮透澈的大眼睛虽然似乎会说话，但欧阳飞却听不懂。

白云望着对方着急而又热切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又往前走去。可是欧阳飞的声音仍旧在耳畔响起。“我并没有恶意，请相信我。我只不过想和你交个朋友。理由有很多，以后再给你解释。或者我坦率地给你讲两条，第一条理由是由第一感引起的；第二条理由是由第二感引起的……”

不用照镜子白云也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以人为镜，其实也是可以正衣冠的。即使是当面恭维的次数，于白云似乎也是很多的了。而对于那些人，她只是至多礼貌性地说声谢谢，但这时，白云却有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感觉。啊，还有第六感，他说话挺有趣。想到这儿，白云不由瞄了欧阳飞一眼，看见欧阳飞脸上还是那副略带孩子气的神情，几乎忍不住笑了。

还没笑出来，欧阳飞一大步走到白云的前面，挡住她的路。白云吃惊地望着这个大男孩，听见他大声地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诚意？也许因为你的优越，你应该有自己骄傲的权力。但是为人应该有傲骨而不是有傲气。一个男生想与女生交个朋友，这不对，反常吗？或许你的矜持，可以无限制地伤害男生的自尊吧？！”

白云静静地听着欧阳飞说着，发觉这时他象长大了许多。白云想：这大约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特征吧——一会儿象大男孩，一会儿象男子汉。

欧阳飞说完后，两人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本来按欧阳飞的计划，是打算讲完那番话后如果白云还不开口就转身离开的。可是静静地望着她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舍不得离开。可惜欧阳飞现在又不得不离开。

欧阳飞怀着复杂的感觉最后看了白云一眼，狠下心扭头跑开了。他甚至不能从容地走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知道白云就在身后的情况下慢慢地走，他只能跑。

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长途的冲刺使他这位运动健将也有些吃力了，他终于停了下来。欧阳飞懊丧地回头望了一眼，可哪有她的影子呢？他沮丧地回到寝室倒在床上，就象失去了知觉地一动不动了。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连个倾述的对象也没有。应该找赵欣去聊聊天。可惜他现在似乎只剩下一个躯壳，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欧阳飞瞪着天花板，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寝室的电话响了。欧阳飞实在懒得接，所以一动不动。可电话的那头却与他似乎正相反，有着无穷的精力。铃声响个不停。欧阳飞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电话恶狠狠地问：“谁！找谁？！”却听见那一头沉默了两三秒，然后轻轻地问：“你是欧阳飞吧。”对方优美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使欧阳飞的无明之火顿时消了大半，他客气地说：“对，我是。请问……”“现在有空吗？十分钟后到新运动场去好吗？”欧阳飞有些尴尬，因为他似乎没听过这个声音。结果对方补了一句“听不出我是谁吧，不要紧，你认识我的。”说完便挂了电话。

欧阳飞拿出椅子坐下，绞尽脑汁地想。可是对电话那头是谁却实在没有印象。欧阳飞对那人的身份很好奇，因而连刚才的痛苦也忘了许多。他打开门，努力从大脑里搜索着名单向操场走去。走了一半，他敲了一下脑袋。“唉，不用想了，反正马上就可以知道了。”他看看表，又加快了步伐。

远远的，欧阳飞看见了一个高挑美丽的背影，于是心猛地收缩，似乎压抑得呼吸也不能顺畅了。

“怎么会是她呢？”欧阳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另一方面，他又怀疑这是一种巧合。

欧阳飞走得近些了，近得可以看清她的全部表情。欧阳飞犹豫了几秒，但她转过后来看着他并微笑，这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于是欧阳飞径直走了过去。

看着欧阳飞走了过来，白云温柔地说：“我们边走边谈吧。”欧阳飞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呼吸，一时又遭受了严重的损害。他感觉自己丧失了呼吸功能。另一方面，血液循环却加强了。因为他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似乎有着夺腔而出的企图。欧阳飞是个骄傲自信的男孩，他喜欢傲视世界，从来不怀疑自己。可是今天，他却失败了两次。前者是因为他似乎失败了，无论他想什么办法，白云却总是不搭腔；后者却是因为白云主动温柔地和他讲话，让他激动得不能自己起来。

欧阳飞突然生气起来，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紧张。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天塌下来当被子盖，有什么理由这么紧张？幸亏在黑暗中没人看见，否则太有失形象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调节至平静。调节得差不多了，他转过头看白云，却看见白云也正望着他，眼中有一丝好奇。他几乎又要紧张了，不过幸好克制住了自己。白云见欧阳飞突然转过头，也感到一丝慌乱，连忙移开了目光望向前面。

欧阳飞趁这种大好时机，又一次偷偷地观察这个女孩。正痴痴地看着，白云歪过头望着他。“他刚才是不是生气了？我听你说完后还没考虑完，你却跑开了。……你发什么愣啊？”

欧阳飞努力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可是看着白云笑盈盈的脸，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白云打趣地说：“你批评别人的时候一张口就是一大篇，平时却三缄其口的样子。这是否可以算做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欧阳飞讪讪地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特别喜欢批评人的，我只不过对这件事太惊讶了，所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对了，你刚才在笑什么？”

白云回答说：“你想，我不理你的时候，你说人不停。可是找你讲话，你却不开口了。这当然让我觉得有好笑。傻兮兮的。”

白云向前面看去，过了一会儿，白云轻轻说：“刚才接电话时你那么凶，是不是正在生我的气？”欧阳飞吃惊而又慌乱，不过白云并没有等待他的答案，继续说。“我知道是的。但我有自己的理由。因为象你那样想与我交朋友的人并不是一个两个。其实你自然知道，他们并不是只想与我做点头朋友……”说到这儿，白云停了下来，似乎在想应该怎么措词。欧阳飞发觉白云脸上的那抹红晕似乎更浓了。

“我并不是认为男生想找女生交个朋友就不对。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类似的事。”欧阳飞看到白云低垂下那长长的眼睫，似乎很委屈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爱怜之情。他轻声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白云幽幽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欧阳飞皱皱眉头，正准备想办法逗她开心起来。突然想到一件事，哎哟叫了一声。白云看着他，满脸疑惑。

“我刚才想到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忘了问。”

白云也有点被感染了。这时，欧阳飞一本正经地问：“小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白云迟疑了一会儿，“那要看是什么问题。”欧阳飞一脸郑重地问：“请问小姐芳名？”这下子白云忍不住笑了。止住笑后，她用很轻的声音说：“白云。”

欧阳飞脸上浮现出快乐的微笑。白云忍不住问：“为什么笑？”

“为了第一场战役的胜利。”

对于欧阳飞的幽默，白云调皮地一笑。欧阳飞顿时觉得自己此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正体味着自己的快乐，欧阳飞突然问道：“我是第几个让你开口的人——当然指那种特殊情况下。”白云笑而不答。欧阳飞也笑了，“既得陇，复望蜀。是吧？”

过了一会儿，白云告诉欧阳飞自己应该回寝室了。欧阳飞依依不舍地望着白云问：“明天周末，能约你吗？”白云摇摇头，抛下一句“明天我要回家。”然后转身离开了。

欧阳飞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说：“今天的月亮真美。”然后，他掉了魂似地向寝室走去。

也许，今天的一切于他都变得更美了。因为王俊后来总结他那晚的表情时形容：除了微笑，就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