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明月城堡里的人说的话开始夹杂大量的形容词,那些词本来应该是用来赞美鲜花的,或是歌颂流水,或是比喻春天,而这伴随这些词藻同时出现的,往往就是明月城堡小公爵的名字。
到最后还是摩斯塔大魔导士最先回过神来,他把一干下人全都赶出了阁楼。休斯这时也注意到明月的反应,自己说了许多安慰明月的话,才留下两明最得力的佣人,与众人退出了阁楼。
阁楼里是清静了,但阁楼外就不一样了。在明月听来,似乎阁楼外面是一个广场,此时广场上响起了唱歌的声音,还有打开某种瓶瓶罐罐的声音,还有倒水的声音,还有一些声音奇怪的乐器响起来,人们似乎还在跳舞。总之阁楼外是一派欢腾的样子。
呼——听到阁楼里安静了,明月长长出了口气,一睁眼,就见两个容貌清丽的女孩正瞪着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她不禁一楞,跟着马上想到这是休斯给自己留下的两个佣人,她立刻又觉得不自在起来。昨天晚上她吃了许多葡萄汁和水果,现在觉得尿意上来了,正好,她小声道:“茅房在哪?”
两个佣人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扶着她往阁楼一角的厕所去。
进了厕所她把女佣赶出来,死活不让她们进去,在里面把门关上。
厕所的四壁都是石头的,在墙身较高的地方开有窗口。借着窗外的光,明月慢慢抬起头来往四下里看,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连身体似乎也是陌生的,摸到胸前的那两团东西让她感到有些恐惧。她看到旁边的墙上有一面镜子,便慢慢走过去,对着镜子一照。只见镜中的人,一头散乱披肩的卷曲金发,兰汪汪的大眼睛,高挑小巧的鼻子,朱红的小嘴配上白里透红的脸蛋,一身雪白的肌肤,原来辛苦练成的一身肌肉现在已变得纤滑粉嫩,喉结不见了,胸前却多了对高挺的玉feng,细细的腰。
她再次确认了下身的鸟巢变成了花园,用手摸了摸胸前那对肉峰,然后整个人象失去了力气一样,靠在身后的墙上。她开始发楞了,象所有的石雕像那样,专注的发起楞来。她把过去许多天来发生的那些不寻常的事从头到尾地又想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对自己说:“嘿嘿,小子,这就是你的新生,见过大变活人吗?哈哈,这不就是?”她忽然用手抱着头,使劲的摇晃起来。过了好一阵,终于停下来,找了些凉水抹在脸上,直到她觉得她足够清醒了,在镜子边拿起一块干的布巾,把脸上的水擦干,然后她又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很久。她想起了很多人,而最多的是她前身的几位妻妾。最后,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自言自语道:“前一阵子不是什么都看开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为此烦心?唉,人真是奇怪。”她终于抓起镜子前的一把梳子,开始梳起自己的头发。她梳得那样仔细,就象她当年给她老婆梳头那样。
梳完了头发,她还是要小解,在是站立还是蹲下这两种姿势的选择中,她斗争了很久,终于还是满面通红地蹲了下去。
同时,在休斯公爵这一边,他虽然很满意明月的降生,但是看到明月刚才面对他时脸上的那种茫然和无所适从,他隐隐地也感到一阵愧疚,到底严格来讲,明月的那种模模糊糊的记忆是一种欺骗做法的结果,因此他不禁脸色黯然。
摩斯塔看到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老朋友,这还不开心啊?”
休斯默默看了看魔斯塔,道:“老朋友,不瞒你说,刚才看到明月困惑的样子,我心里好难受,我在想,我是否应该把她带到这来,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无比!噢我现在觉得,我根本没办法面对她的困惑,你看她刚才低着头的样子,那就象是一个受骗的少女被人贩带到了市场上,我这是在欺骗一个善良纯洁的灵魂啊!”休斯越说越激动,“我该怎么办?有没有另外一种神奇的魔法,能够把可怜的明月送回她原来的地方?伟大的魔导士,我最好的朋友。”
摩斯塔沮丧的摇了摇头,“慢慢来吧,我们的明月会习惯的,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你赤热的鲜血,有象你这样一位充满慈爱的父亲,她会幸福的。”
老公爵猛点头,“嗯,我会用我的一切令她幸福快乐的!”
往后的几天里,明月一直就呆在阁楼里,哪也不去,甚至每次吃饭都是佣人给她送到阁楼里来。倒是休斯每天都也进来很多趟,不时问问这又问问那,可她都心不在焉,也不知答了什么。在这段时间里,“往日的景象”一个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休斯公爵一次一次的来到寒冷的奇兰山脉看望沉睡的她,为她做的裙子,为她采的鲜果,那么的真实,脑子里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增加了很多,过去的十六年似乎被许多鲜花和美好的东西所点缀。
这一天,摩斯塔再次进到阁楼里来,给他讲关于休斯的故事。原来,休斯早年是威尔漫国一名十分出色的大魔法师,肩负着对抗恶魔的重任,他的身体要因此落下病根。他生性仁慈,克鲁迪公国的赋税是全威尔漫国最低的,围绕着他的身上,发生了无数的传奇故事。最后,魔斯塔不无感慨地说道:“休斯.克鲁迪是一位善良而忠厚的贤明领主,但膝下连一个子嗣也没有,你的降生令他欣喜若狂,十六年来他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令他极度的愧疚与自责,但他每时每刻都在盼着你早日康复。看到你情绪低落的样子,他现在已经快崩溃了,我的魔法虽然能医治一个病入膏肓的肉体,却不能抚慰一颗垂危的心灵,唉。”摩斯塔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后,走出了阁楼。
这一夜,明月又想了很多问题,想得累了,渐渐在床上睡着过去。
塔楼大厅里的时钟渐渐走到夜里十二点,咚!咚!……钟声被清脆的敲响了十二下。阁楼里,明月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床边微亮的烛光,她在屋子里左顾右看,“嘻,这里是哪里?”她自言自语起来,“奇怪的屋子……”跑到窗前往外望,“哇!好大的一个城镇,这是到了人类的地方来了,好棒好棒,早就想来,就是下不了决心,回去说给那些狐子狐孙们听,一定乐死!”
正高兴着,忽然隐隐听到楼下有哭泣声传来,她兴奋喜悦的心情一扫而空,赤着脚,沿着阁楼的木梯轻轻下到楼下,在一个半开着房门的卧室里,她看到了正在床前低声抽泣的休斯.克鲁迪公爵,魔斯塔大魔导士正跟他在一起。
没来由的,明月感到心里一阵难过,眼睛湿润起来,她慢慢的走了进去。
看到亭亭玉立站在门前的明月,老公爵和魔斯塔都吃了一惊,老公爵叫了起来:“明月,你,你……”眼泪又下来,话也说不出。
明月听不懂老公爵说什么,只是看他流泪,自己也禁不住掉下泪来,脸上却带着笑,走上来,伸手抚住公爵的脸。
老公爵惊喜交加,“你没事了吗?”声音颤抖着,却难掩心中的激动。
明月给老公爵抹去脸上的泪,只是笑着,又有些奇怪,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有这样又哭又笑的表情。
“你真的没事了。”老公爵也给明月擦起泪来,脸上笑开了花,最后干脆一把将明月搂在怀里。
虽然感觉有些突然,明月却没有拒绝。摩斯塔倒是在一边乐得呵呵直笑,屋里的气氛一下象是回到了春天的感觉。
老公爵正想招呼管家和仆人们时,却发现明月竟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摩斯塔大魔导士怕有什么意外,赶紧又给明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后,才叫来佣人把明月抱回阁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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