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时先民移居以来,小村已历时千余载。莫管世上风雨飘摇,改朝换代,小村依然故我。然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命轮转动间,浮生动荡,往往血雨腥风,天地间无一处是净土。唯小村能千年平静,恍如桃源仙境,自其有其不为人所知的深层原因。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村里虽无奢华享受,民生所需却是半点不缺。
刘家的铁匠铺,从菜刀到锄头应有尽有,还可接受特殊的要求的预定。小胖的老父刘旷乃是村里有名的打铁师傅,一身技艺无双,为人爽直,好客热情,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如同响雷,村人也都喜欢这个爽朗的大叔。
大叔不愧是勇猛的大叔,生得两女两男。
大女儿刘歆温柔贤淑,管理铺子井井有条,还多开了一间木匠铺,与竹竿家的杂货铺,米铺,胡大官人家的酒楼,客栈,都有生意往来,构成了小村完善的民需供应系统。
二儿子刘翱心高气傲,天赋极高,铸造之学虽然繁复复杂,讲究多年经验,却难不到这个这个聪明高傲的年轻人。可惜事与人违,刘翱只想仗剑江湖,持三尺青锋斩尽世间不平事,大叔为此常叹息,多饮酒。七年前,翱十七岁,取寒铁秘银,自闭于铁窑两月二十天,炉火也燃足了八十一日,整日通红,叮咚之声几不曾停,发焦黄,脸发黑,骨如丁,肉似铁,终成一剑,名曰“龙吟”。剑成之日,铁窑暴响,如旷世龙吟,炉火尽熄,点之不燃,翱大笑,披发散肩,赤足而去,龙吟之声渐行渐远,终不见。是日,大叔痛饮一夜,饮一口叹一声,大醉三日,方醒。
山川秀丽多养绝代风华。
三女儿刘樱精明聪慧,琴棋书画,皆有过人的造诣,百家之艺亦多有了解,乃村里有名的才女。翩翩舞姿,醉人心神,天籁之音,无以名之,灵气所钟,绝代风华。
刘家是一个了不得的六口之家,刘家两老以及三个子女,对幼子刘童却是一般的爱护。
离开伙伴的刘童,也就是小胖,小跑回家,对竹竿的诅咒未曾稍停,带着满心的不满一脚踏过了家门的那道破旧木坎。
……………………
天南楼,位于村子的东南面靠海处,是茶馆也是酒肆还是小村唯一的一家客栈,非有缘之人不得入,何为有缘?老板看顺眼者也。
虽没有精雕细刻的装饰,没有金碧辉煌的外表,门是门,窗是窗,楼层每一根支撑的木头乃是生机盎然的树木,有坚实的枝条有翠绿的树叶,巧妙用之,构成了一副独特的韵味。古树呼吸间吐露的气息,清新脱俗,建造者的奇思妙想让整座楼充满了宁静古朴的生命气息和自然的鬼斧神工。天南楼悠然出尘的气息,阻挡了无数俗人脑中争斗的念头,涤尽世人心中浊念。在这里喝茶,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味,让俗世打滚的凡人效法南柯,一梦之间尘念尽消。
天南楼中,人一直不多。
坐了许久,这已经是钱三喝下的第十七杯茶了,看来第六趟矛厕已是不可避免,那个该死的茶楼老头还是一副咪咪眼,半睡不醒的样子,怎能不让钱三心中郁闷。哎,举杯,一饮,尽。
走南闯北许多年,漂泊无依的日子钱三早就受够了,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为生存苦苦挣扎,生活的艰辛又岂是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所能懂得的?几亩薄田,一间草屋,也如同梦想一般遥远,被命运舍弃的孤儿的他,却也不甘心当一个只会企求怜悯的乞丐。山贼、海盗也因此成了他无法抗拒的选择。有多少次为了子虚乌有的财宝与人拼斗,多少次一言不和被人追杀,又有多少次几乎让鲨鱼亲吻了自己的屁股,钱三眼里的沧桑记得。行海虽仅一年,也需海神眷顾,他如今才能奇迹般的坐在这里。因此听上头说干完这一次,从此便可以衣食无忧,足够他回乡下买片地,娶房漂亮的媳妇,风风光光的过完后半生后,毫不犹豫的钱三答应了。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如今钱三正碰壁中,还需郁闷一会,不过竹竿那救世主也快来救他出苦海了,不然天南楼岂是他进得来的?
“老头!”一次。
“老板!”两次。
“老爷爷!”三次。
“算我求您了,要怎样你才答应?”听说这干巴巴的老头子可是百年来唯一从金洲生还的,这么一个向导正好符合上头的要求,做过几年海盗船水手的自己怎能放过?那可是性命悠关的大事啊。只是这老头也太顽固了,不管自己如何威逼利诱始终不为所动,唾沫星子不知费了多少,从他喝的茶水就可以想象一二。
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老头又自顾品起茶了,心中墨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老手轻弹,无声无息的做了个暗号。
“小伙子,年轻人要有耐性。”老头一副语重心肠,不理他白眼直翻“两个时辰而已,就等不及了,送死又何必争先恐后呢。”
“喏,向导这不是来了嘛。”老头看着千呼万唤开始出来的任森,对钱三道。
青衣长衫,羽扇冠巾,玉树临风,风liu儒雅,怎么看也似秀才多过水手,不由让钱三怀疑。
“怎么不像吗?人家可是读书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星宿天象无一不精,不然你以为‘金洲’轻易去得?”老头对他的怀疑十分不屑,冷冷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哼道。
‘嘿嘿,说话不打草稿者,老头也。’竹竿心理很是得意,好象自己真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一般。
“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这可是大人物,轻易得罪不得,钱三心里惶恐,说话语气已然一变。
“不敢,不敢。小弟任行草字四方,兄台是?”竹竿心里是郁闷的,要跟人说自己是‘人参’(任森)不被人笑死,虽然‘人形’(任行)也不怎么样,总比‘狗样’强吧。
“好说,好说。我叫钱三,你叫我钱兄就行。”钱三应道。
‘前胸?’我还‘后背’呢,嘿嘿,这小子名字比我还糟,竹竿心里那是一个得意。
“不知‘前胸’几时起程?”竹竿试探一句。
“现在,马上就走。”钱三如何能再在这干耗。
“好,这就走。”竹竿应道。心中盘算,‘小胖’他们也该都准备妥当了。
……………………
西南风起,望东而去。
自做主张就给加了三十桶淡水,轻而易举的弄上了船,放入了仓库,无惊无险的就完成了任务。这也怪不得他们,不是思虑不周,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船又太大,别人是拉还拉不上来呢,谁会自己去送死,虽说船长是自信满满,可毕竟‘金洲’是凶名在外啊。
“扬帆。。。。”嘉德一声吆喝,众水手一起用力。
“嘿呦,嘿呦。。”八帆十六排整齐的水手抓着粗大的麻绳,正吆喝着缓缓拉起巨大的八角舫,帆上画满巨大的各种神奇古怪的图案和图腾。
裸露在外,肌肉虬扎的黑色手臂,血管青筋纠缠,无声地诠释着力和美。粗绳摩擦巨木发出那种厚重的嘎吱嘎吱声,似负有千斤,一声一声撼动着的灵魂。
清澈的海风不含半分杂质,迎面而来,掠过脸膀发丝,带来丝丝咸咸的清凉水珠。接近正午,暖暖的阳光懒懒的敷在脸上,驱赶着寒意,带来了困意。
终于一切准备完毕,海船中的巨无霸“墨龙号”扬起了八面六角帆,借着强劲的海风,缓缓的离开海岸,破开海水朝东驶去。
遥远的东海中,久负盛名的金洲岛正等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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