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老儿!”有鹿氏被反绑了双臂,依旧努力跳跃着,破口大骂,说:“老儿,你侥幸赢了我,快杀了爷爷吧!神鹿的子孙不能受你的侮辱!”
犬烈族首领嘲笑着说:“有鹿啊,你的神鹿很快就变成一堆臭肉,成了苍蝇的村庄啦!哈哈哈……”几个首领都大笑起来。
有鹿氏猛得向犬烈头领吐出一口血水,说:“什么时候轮到狗说话!”
炎帝走下祭台,伸手要解开有鹿氏身上的绳索,有鹿氏执拗的躲开了,说:“不要假惺惺啦!一直以来,你拼命压制有鹿氏,不让我们往宽广的东方迁居,挑动大蛟和我们争斗。开口闭口伏羲爷,伏羲爷不长眼睛!他死啦!你连火祭神女都敢……”
听到这里,炎帝吓出一身冷汗,要是让他在这时揭穿了宝儿的事,那可如何是好啊?
噗得一声,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支箭贯穿了有鹿氏的两腮,横在他张大的嘴里,鲜血和口水混杂在一起,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炎帝放下心来,顺着箭飞来的方向看到一行人正走进村庄,他们抬着羊、獐和野猪,吹动起骨哨,领头的是一个瘦长脸的中年男子,刚开始畜起胡须。炎帝高兴的朝他喊:“黄帝!我们的姬水之熊!”
黄帝走过来,一脚踢翻了有鹿氏,说:“炎帝,这种背逆的家伙杀了干脆!我送来一些东西,祝贺姜水兄弟取得胜利!”
几个部族头领高兴的围拢来,纷纷称赞黄帝够意思!
炎帝微笑着打量黄帝,心里不是滋味,黄帝一定是躲在村庄外坐山观虎斗,如果被绑着的是自己,他的脚就会毫不犹豫的踢在自己的头上了,他说:“野地里蚊子很多,黄帝受累了。”
黄帝被炎帝看穿了心事,干笑两声,答非所问的说:“内人附宝氏问炎帝爷好!”
炎、黄二人对视着,拉起手,一同大笑起来,走在众头领之前,登上了祭台。在最后一级台阶前,黄帝停下脚步,炎帝登上了最高层。
“伏羲的子孙们,让我们高举双臂,一同感谢伏羲的恩赐吧!”炎帝庄严的带领众人高举双臂,面向天空默默祈祷。有人把杀好的牛、羊、猪各一头抬上了祭台,呜呜的牛角吹动起悠长的调子。
众人按照仪式一同跪拜在地,这时炎帝突然怪叫一声直挺挺倒在祭坛上,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他又从平地上跳得老高,然后浑身不住的抖动,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脸上遮住了面孔,在一阵剧烈的抖动过后,突然一动不动。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炎帝啪得一声端坐在了祭坛当中。
“你们这帮背逆的子孙!”炎帝嘴里发出公牛一样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掌握了他的身体,这个东西接着说:“见了我伏羲,你们还不快快磕头!”
是伏羲爷附身啦!众人心里惊恐万状,一个个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伏羲说:“你们每个月圆的日子都要祭祀,用一头羊和一头猪。每年秋收,我赐给你们满仓的粮食,你们要大大的祭祀,用一头牛,六头羊和六头猪。炎帝,你听到没有,你是他们的兄长,要带领他们祭祀,你要在祭祀前洁净自己的身体,不吃韭和姜!你的身体是我在人间的房屋。所有伏羲的子民,必定从你享受我赐给的福分,我把刑罚的权柄给你,把征讨的权柄给你。我赐你九条牛尾的旗帜,你是我的儿子,代我征讨四方!所有你们这些背逆的子孙听着,谁胆敢违抗我的训诫,我必定降大祸于他。现在,我要回昆仑去了,炎帝啊,替我好好照顾你的兄弟们,他们是我亲手栽种的庄稼。”
随着声音的消失,炎帝虚脱了,软倒在祭坛上。没有人敢上前,众人呆呆的看着炎帝仿佛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看到众人的表情,不解的说:“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发呆?”
众人不约而同的再次拜倒,山呼“伏羲万岁!炎帝万岁!”
黄帝在跪拜的时候偷偷发笑,又从心底里佩服炎帝的智慧,这老家伙很会把握时机啊。伏羲族人刚刚取得了一个艰难的胜利,他们被鹿怪吓破了胆,胜利又冲昏了他们简单的头脑,炎帝在这个时候借伏羲降身,确立了神的代言人的地位,掌握了祭祀和征伐的大权,只要稍加努力就可以把整个伏羲族牢牢的控制起来,牢固统一起来的伏羲族是个可怕的力量啊。
黄帝早在炎帝出征前就赶到了有鹿族,他不惜透露炎帝掉换神女的秘密,坚定了有鹿氏背叛的决心。因为,他亲眼看到一头略显神异的巨鹿,就激发起有鹿氏空前的团结和勇气,只有三千人的有鹿族,因为这种狂热在短时间内力量成倍增长。这是信仰的力量。炎帝这样聪明人,一定也看到了这种力量,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
是啊,黄帝远眺东方连绵的山峦,在山峦的那一面,据说是广阔无边的平坦大地,肥沃的土地上只有野兽在嚎叫,那是一块诱人的宝藏,诱惑着每一个强大起来的部族。他似乎看见一场部族生存和发展的角逐正在展开,不行,不能让炎帝独占全部的神权和力量,想到这里,黄帝站起身,朗声说:“姬水十六部落恭贺大祭师炎帝扫灭叛逆,独揽伏羲的权柄!我提议,大祭师炎帝爷成为伏羲六十四部落大盟主!”
各头领在黄帝的带动下,齐喊:“炎帝大盟主!大盟主万岁!”
炎帝意味深长的看了黄帝一眼,这个年轻头领比其他任何一个都有头脑,如果他不是姬水族的头领那该多好。炎帝说:“各位兄弟,免礼,起来说话!我何德何能,怎么敢接受大家的朝拜呢,我不过是为伏羲爷做工。”他亲自走下祭坛,扶起了黄帝,说:“姜水姬水合流入河水,炎帝、黄帝都是伏羲爷的子孙。黄帝啊,我年老体弱,姬水那边的祭祀就由你代我主持吧。”
黄帝要的就是这句话,连忙拜倒,说:“谢大祭师炎帝爷!我一定把大祭师炎帝爷的恩德在姬水两岸大大宣扬,姬水十六族五万人誓死拥护大盟主炎帝爷!”
炎帝赞许的点点头,走上祭坛,大声宣告:“今天,是我们伏羲六十四族的大喜日子,要好好庆祝,把有鹿的东西都拿出来,各族分享,我决定每族鹿十六头,牛六头,猪八头,羊八头,黍三十六罐,凡战死的兄弟每人抚恤猪、羊各一头,黍八罐。”他挥手制止了众人的欢呼,接着说:“现在,把背逆的有鹿氏带上来。我要宣布伏羲神圣的刑法。有鹿氏背逆大神伏羲,祭祀邪神,欺压兄弟大蛟族,杀害各部战士,处牛裂之刑!”
有鹿氏在广场上被五头牛牵引了四肢和脑袋,随着一声皮肤迸裂的巨响,整个人撕成了碎片。直到死,刚烈的有鹿氏没有一句讨饶的话,带着横穿腮帮的那只箭,瞪大了双眼,含恨死去。
所有出征的伏羲族人都异常兴奋,他们抢过有鹿氏的尸块撕咬起来,抢不到尸块的就冲进了一间又一间有鹿族人的家,尽情抢夺他们需要的东西,任意屠杀不符合他们心意的人。整个村庄立刻陷入了恐怖之中。
这时,一户有鹿族人的家里飞出两个抢劫的乌牛族战士,跌在地上直叫唤。周围的抢劫者呼啦一声拿起武器包围房子,竟敢有人公然反抗,他们血红了眼,高喊着:“该死的有鹿,滚出来!”恨不得立刻拆平了这房子。
搀扶着有鹿族老人走出房子的,竟然是北斗和他的勇士们。所有人都惊呆了,北斗杀死鹿怪的一幕深深震撼着他们,没有一个胆敢上前说什么。北斗环顾四周,说:“谁敢抢劫,谁敢杀人,我就砍了他!”
北斗没有想到爷爷带来的伸张正义的战士,一下子都变成了杀人抢劫的野兽!他狠狠的说:“力牧,你带人守在这里,我去找爷爷!哪个敢动,就宰了他。”力牧上前一步,扬起了石斧。
北斗在村外找到了爷爷炎帝,部落首领们正围着炎帝放声大笑着,几个战士忙碌着准备篝火和晚宴。
“爷爷,有鹿族已经降服了,为什么还要象对待畜生一样杀死他们?!”北斗眼里含着泪花。
大石族的首领抢着说:“这是规矩,胜利者有权夺走一切!”
炎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大石氏赶快闭口,说:“斗儿,你来,坐到爷爷身边来。”
北斗执拗的说:“不,你不下令让他住手,我就不过来!”
炎帝笑起来,说:“我们的小英雄生气了啊。”旁边人应和着笑了。炎帝说:“这是有鹿族人背逆的代价,你不要多管了。坐下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下各位叔伯吧。”
这时,大批从伏羲族战士屠刀下逃生的有鹿族人不顾性命奔跑过来,拜倒在北斗脚下,一起呼求着。他们原本已经绝望,现在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英勇的少年身上了。老人和孩子拉着北斗的衣角,有的吻着北斗的腿。北斗看到哭嚎着的孩子,坚定的说:“爷爷,我不许,不许你们伤害他们的性命!”
炎帝勃然大怒,站起来,喝斥北斗说:“退下去!”
有鹿族人更加害怕了,伏在地上不住发抖,孩子吓得不敢啼哭。北斗昂首上前一步,以身体挡在他们前面,倔强的咬紧了嘴唇,和炎帝的威严对抗着。
这时一个有鹿族老人大喊起来,说:“我们都跟从北斗爷!我们全族都是北斗爷的子民啦!”其他人跟着呼喊起来,“有鹿属于北斗爷,北斗爷是有鹿的头领!”
众头领惊讶的张大了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竟然认一个外族人作头领!
炎帝明白这是个天大的变化,炎帝族的人可以统领一个外族!他一下子还不能把所有的利弊都考虑清楚,凭直觉这是个好兆头!但他没有马上答应,依旧紧绷了脸,说:“胡闹!自然有你们自己族人作头领,北斗还不退下!”
黄帝挡在了炎帝和北斗中间,笑着打圆场说:“我看没什么不可以嘛。这是有鹿族人真心把自己托付给北斗。北斗力杀鹿怪,是个大大的英雄,有他带领,有鹿一定会兴旺的。”
听到这,有鹿族人更是对北斗顶礼膜拜,不住高呼:“北斗头领!北斗头领!北斗头领!”
炎帝顺水推舟的笑着,说:“这可不是胡闹嘛,怎么能行呢?”
“行的,行的。”黄帝劝炎帝坐下,走到北斗前面,解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熊形玉佩,放在北斗手里,说:“北斗头领,我们的大英雄,这是姬水族的一点贺礼,希望你带领你的族人兴旺啊。”
北斗接过玉佩,感激的望着黄帝,说:“现在,有鹿是北斗的部族了,谁也不准在北斗的部族里撒野!”有鹿族人团团围住北斗,感动得痛哭起来。
众头领虽然心有异议,但在炎帝、黄帝两人态度鲜明的支持下,一个也不敢做声。
姜水岸,天下第一个十四岁的部落头领挺立在黄昏绚烂的光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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