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不想去想这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我是在靠近樱花林的湖边找到他的——他在湖心立着,我在湖边想着——要如何过去呢?
轻功的好处我是早就意识到了,无奈现在身子虚弱得好像全身的灵力都散了,我一点都找不到。
没办法,只有喊了。
我把手圈在嘴边,对着他的背影喊:“浪枫——”
他转过身看见了我,轻飘飘地朝我这边飞过来。
有轻功就是好啊!我呆呆地看着他潇洒地站在我面前,说不出的羡慕。
“外面冷,怎么出来了?”他劈头就问,一双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手下按着的,是他的外衣。
我一怔,顿时觉得一阵感动在身体里涌动,随即不好意思地笑。刚才只穿着中衣就跑出来了,跑着没觉得冷,现在静下来,又有风,还真有点冷呢。
“要下雨了,怕你没带伞。”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别扭。
浪枫望了望我双手,露出一抹淡淡的嘲弄的笑容:“你也没带伞。”
呀?对啊!我也没带伞——我不是来给他送伞的!
“……我是来找你回去躲雨的。”我一指天空,“你看,真的要下雨了,是不是?”
“不是。”他说。
“啊?”
“已经下了。”他补充。
呃——我抬头,一滴雨滴正好滴到我的眼睛里,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许许多多的雨滴随那落入眼中的雨滴而降,点点打在我身上。
“真的下了,还很大。找地方避雨。”我左顾右盼,望见湖上的亭子,于是指住它说:“去那个亭子里避雨好不好?”
“好。”
耶——我拉起浪枫的袖子就往亭子里跑。
雨很快就下大了。
我坐在亭子里,呆呆地趴在栏杆上看着湖面。湖面泛着薄雾,迷迷蒙蒙,好像罩了一层轻纱。不时地,有风卷着雨丝,搅动那一层薄雾。一些被荡起来的薄雾在湖面上游动,那是一种很虚幻,很缥缈的感觉,甚至让人觉得是入了太虚幻境之中。
我是在看景吗?
在封魔谷住了那么多年,这样的雨天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湖也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只不过以前有幽雪在身边。现在浪枫在身边,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来打破这种静默。这种静,让我觉得好尴尬。
我不了解他,似乎是一点都不了解。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很久以前,我不想知道,后来我想知道了,却无法知道,甚至无从猜起。他的言行往往简单得几乎不够表达任何信息。
其实我也不原意去猜什么,我一向觉得自己的直觉不那么准,我也没有那个自信去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猜到了多少。
我,想问——我真的好想问……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了,不是吗?
“浪枫。”我叫他。
他在我身边坐下,也许算是应我吧。
我苦笑一下:“那天晚上,你说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嗯。”他应。
居然回答得那么直接,也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那么以前喜欢吗?”我又问。
“喜欢。”还是那么直接!
我一直看着湖面,不敢转过去看身边的他:“现在为什么……不喜欢了呢?”
“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他答得简单。
“很重要吗?”我摸摸自己的脸,我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很大的变化,“我觉得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好看。”
“现在的样子是女娲的。”他淡淡地说,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不喜欢你和李逍遥在一起。”
我觉得有点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他把我的手臂从栏杆上拿开,扳过我的身子,居然将我抱进怀里!
这家伙不是说不喜欢我的吗?怎么……
“如果以后不发生那样的事,你……会不会喜欢我呢?”我厚着脸皮问。我的头发和他的头发杂在一起他胸前。我挑起一束在手中绕着玩。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不好意思说下面的话。他的声音很低:“一直都很喜欢你。”
嗯?这个人好矛盾啊!刚才还说不喜欢的!
我抬头苦恼地看着他,决定要发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说:“不明白,你刚才明明说不喜欢的,现在又用‘一直’。”
“傻丫头。我不是说了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喜欢你和李逍遥在一起?”
什么傻丫头嘛!明明是他自己表意不清嘛!我委屈地看着他:“就这样?”
他轻轻地应了,声音低沉而好听。
这人……到底是什么嘛!
我嘟起嘴泄了口气。手中揪着的头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我编成了一根辫子。
我“呀”了一声,忙不迭地向浪枫道歉,手忙脚乱地要把辫子拆开。但是——他握住了我慌乱的手。
“别拆。”他低声说,然后从腰间扯下好大一块玉——他脱了外衣我才发现他腰间原来是系着玉的。玉身通体鲜红,却红得不那么均匀,晶莹剔透的玉身里,缕缕血丝清晰可见。就是我这个外行也看得出这绝对是一块上好的玉。不知道上面的血是谁的。
他用系玉的红绳绑住了辫子的两端,又将两头弯在一起系住了,然后在发结上面约一寸的地方一捏,居然截断了那束头发。
我呆呆地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手心有滑腻的感觉——他把玉放到了我的手中。
我惊奇地笑:“原来你身上还带着玉呀!”
“我娘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让我的心跳慢了半拍,随即觉得一阵心酸凄楚。
他常常会很伤心吗?他觉得孤单吗?他会在乎这些吗?我全部知道,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但我好想知道。我甚至好想看看他会不会哭。因为我好害怕想到如果他在乎这些,就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那恐怕……是很大很大的痛苦吧?
会哭是幸福的。虽然哭没有用,但它至少可以暂时排解一下心中的苦痛,不必去刻意掩饰自己的软弱,暂时休息一下。如果忍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依然坚强到不会哭……那么不是连宣泄的方式都没有了?那么不是要时刻忍受,连一个瞬间的休息都没有?
我不可以想象什么样的心可以强韧到这种程度。至少我做不到。我甚至害怕去想。一想到,那种撕裂的,崩溃的感觉就那么真实地威胁着我。
我,害怕……
“给你。”他的声音让我陡然惊醒。
我受宠若惊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玉系回到他的腰带上,笑吟吟地说:“不行。这可是你娘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呢?”
“我喜欢它在你身上。”他说。
“可是……”我指了指那个发结,“这个。你把它系在上面了。我喜欢它在你身上。你把它和玉系在一起,就一定不会弄丢。”
“好。我一定不会把它弄丢。”
他这样说话,突然间让我觉得他就像一个任性的,但现在很乖地听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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