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樰挪开菜单，冲她一竖眉毛：“点那么多你吃得下么！”
“茜露露吃得下！”
见这两个丫头在餐桌上杠上，柳梓溪无奈，只能提醒她们：“忘了说一句，这次吃饭是aa制……”
“没关系，这俩丫头刚刚领了津贴，现在可都是有钱人。”看着茜露露气鼓鼓地鼓着腮帮，乔绮露笑着说，“不过你们也真会玩啊，能把曙光号折腾成这个样子。”
一听飞船，本来萎靡不振神游太空的李朔顿时来了精神：“曙光号能在瞬间承受住不亚于红巨星表面的高温，就足以证明它是一艘非常优秀的飞船。因为曙光号的整体设计是经过反复论证过的：从结构，到材料，乃至舰桥布局……它即可以适应复杂的太空环境，也可以在大气环境下作战，美中不足的是我无法将它设计得像帝国列维坦级的飞船那样巨大——飞船越大，结构强度越弱，这是飞船设计的一条定理。在无重力环境下，庞大的飞船的确占优势，可是不要忘了，引力，在宇宙中无处不在，只要有引力，就必然产生重力，重力，在太空中是一把双刃剑，也是飞船结构框架的唯一杀手……”
听着大叔吧啦吧啦滔滔不绝的讲述，韩橙多少有些走神了：飞船的设计者和使用者坐在一起，共同话题虽然是飞船，但是大叔跳跃式的快节奏思维他根本无法跟上，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大叔一个人才是最了解曙光号的，而他，舰长韩橙，只是曙光号上的一个过客。
“我也是飞船操作系统的设计者啊！”兰樰突然插话进来。
“精神交互系统根本就不应该装在曙光号上。”大叔一句话就把兰樰堵了回去，又问，“你们知道宇宙文明的三大戒律么？”
集体摇头。
见韩橙他们回答不上来，大叔干脆掰起手指头：“没有永恒的生命、人类无法制造出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还有，物体永远无法超越光速……我们已经打破了其中一条戒律：超越了光速，还剩下另外两条。”
“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还有……永恒的生命……”韩橙喃喃地说。
“之所以称呼它们为戒律，是因为一旦打破，带来的后果几乎是灾难性的。我们超越了光速，下一个野心就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说罢，大叔伸手一指餐厅天花板下悬挂的星系模型，语速飞快地说，“我们种族的文明就建立在可控核聚变和以量子通讯为基础的人工智能网络系统之上，你们想过没有，倘若某一天，保证国家正常运行的各个系统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会怎样？它们会不会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主导我们整个文明的走向？到了那个时候，人，只能依赖并生活在系统的统治之下，也就彻底成为了人工智能的傀儡。”
一时间，餐桌上鸦雀无声，最后，还是乔绮露阿姨打破沉默，转移了话题：
“既然你们都是第三集团军的，有一个叫乔万妍的姑娘你们可认识？”
“认识。”韩橙点点头，“她在第九舰队的旗舰天河号上。”
“天河号撤守到了席拉，可是乔万妍并没有在飞船上面……”乔绮露手中的餐巾纸被揉皱成一团，“她是我侄女，是我一手带大的……”
“这就奇怪了。”兰樰说，“齐文宇不是乔万妍的上司么？他也是天河号的副舰长啊？”
“齐文宇也没有消息。”柳梓溪说，“不仅仅是他，还有远萧……德卡的事情我有些看不懂了，明明撤了，还派特殊战的人过去，参谋总部到底想在那里搞什么？”
“总之，还是拜托你们，到了德卡之后帮忙打听一下乔万妍，报个平安，我们两口子也就安心了。”
韩橙连忙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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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厅里出来，韩橙收到了修理厂发来的登船许可，而且厂方还有几个技术问题需要同他进行讨论。韩橙把撑得半死走不动路的兰樰和茜露露丢在商业区让她们自己逛街顺便消化食物，然后匆匆赶往船坞，和技师工人们一起忙忙碌碌大半天，时间也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
机器人正在精确地焊接着飞船的甲板，整个飞船内部也充斥着吱吱的焊接声。为了安全起见飞船内的一切电源关闭，韩橙在一团漆黑中躺在床上，被各种声音吵得睡不着……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兰斯对他说过的话——
自己曾经被卡赞杀死。
不……这怎么可能……
韩橙摇摇头，手一伸，却碰到了什么东西。摸索了几下，发现是一只扁平的铁皮盒子。
韩橙甚至差点儿把这件事情忘了：陪同沈鸽住院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并在医院的树下，挖到了这只装有画册的铁皮盒子。因为飞船进入修理厂之后工人们需要检查各个房间的线路，于是盒子就和其它个人物品一起被翻了出来。
韩橙想了想，从床上坐起，打开个人终端上的小灯。翻开画册随便看了几页，他的手定格在了其中一页的涂鸦上面。
大片大片白色颜料的涂鸦，画面上方点缀着几笔凌乱的金色线条，画面底端，红色和黑色的色块堆叠在一起，仿佛融化的岩浆，在最右下角，是一个三角形，小小的灰色的东西。
韩橙不由得脑袋一痛——
克克洛……爆炸……曙光号……
他咬着牙，将画册迅速翻到最后一页——
全部都是黑色的墨点，仿佛被密密麻麻的虫子爬满了一般。
这些到底是什么？儿童画涂鸦？还是对未来的预言？韩橙感觉有一股气死死地堵在胸口，喘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那股熟悉的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他双眼一黑，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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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加班好几天了，为什么又让我去开会？”
韩橙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项目组组长。
组长无辜地摊摊手：“上面点名让你去的，具体情况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好了好了，赶紧去会议室报道。”
韩橙无奈，只得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去信息中心的小会议室。小会议室在一楼，平时不怎么使用，甚至还有闹鬼的传说……韩橙是被突然叫过去开会的，他是参谋总部信息中心的一名程序员，数千名程序员中的一个，还处于实习期，既不突出，也不那么普通：因为思维敏捷业务熟练，一个人可以干两个人的活，所以项目组的大部分程序编写工作被压在了他头上——对于一个实习期的新人来说，这多少有些被老员工欺负。
想必，这次开会也是被组长硬塞过去的吧……
韩橙低着头向前走，随着那扇门的自动打开，他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清晨的阳光漫过半开的窗户，穿透了那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单薄身影，耳朵里带着老式的有线耳机，白色的耳机线末端连接着桌上的老式音乐播放器；几缕红色的短发垂在耳畔，剩下的散散地扎在了脑后，窗外绿意盎然，树叶间隙撒漏的光影斑斑驳驳，也将这一抹近乎于透明的红映得分外鲜艳。
韩橙眼中的画面定格，整个世界因为她的存在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少女支着下巴侧着脸，凝望着窗外微风抚动的树叶，微风也趁着机会轻轻撩起她的发梢，顺便扯来几缕绿叶间漏下的光；白色衬衫的袖口随意地卷在胳膊肘的位置，露出雪白的一段。她只是拖着腮帮自顾自地听着音乐，并没有注意到韩橙，韩橙回过神儿愣了愣，在隔着她几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会议室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小个子，黑衣黑发，此时正将一只脚翘在面前的桌子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别惹我”的气场。
是远萧。
小会议室的门再次自动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位浅褐色头发的少年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坐到韩橙的后面去了。
“突然把我们叫过来是干啥啊……”
“不知道……”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双胞胎和少年的进入似乎吵到听音乐的少女了，她回过头，目光正好从韩橙身上扫过，他连忙低头，去看平板电脑上还没写完的程序，不敢去看她的脸。
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黑色头发的高个子，一边走一边敲着耳机唠叨。韩橙之前和他认识，边防部队的，曾经一起在靶场训练过。
“我说啊，这次套牢纯属你自己作死，我让你清仓清仓，你倒好，满仓死活不清还想等着看涨，悲剧了吧……”
萨文悦满嘴蹦着股票和期货的专有名词，大大咧咧往韩橙旁边一坐：
“所以说套牢容易解套难，我看老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呦，怎么是你啊，这么巧？”
“我们组长让我来这里开会。”韩橙左右瞅了瞅，“可是……他们是谁？”
萨文悦摇头：“不知道。”
正说着，门开了，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讲台——是一个矮胖的独眼龙大叔，右眼上戴着黑色的眼罩，浑身上下裹着一层凶神恶煞的气场，土匪一般。
土匪大叔一出场，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变了，见大家都不敢吭声，大叔咳嗽了两声，将手里的一沓文件往讲台上砰地一放：
“都先把保密协议给我签了，然后咱们再来说正事。”
周围的一切仿佛渐渐虚焦，模糊成一团一点奶油般的融化色块……韩橙幡然醒悟过来——
这是一场梦。
这也是彻底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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